,令桑香愈發心搖,一生不忘的誓言並非戲語,凡此點滴都令人喜悅,怎麼能忘?
桑香卻是最怕一個忘字,從前的事情已記不得,此時此刻,卻希望永遠不會忘記。
齊三公子道:
“我還不曉得兇手是哪個?不過殺人這樣的事情,總是有些兆頭的,像他們這樣糾纏,早晚也會有惡事發生。”
冷楓兒、陳絕刀、月娘、珊瑚、峻哥兒、阿芊、小四兒,也許還有魏園哪個冷楓兒的情人……據所非據,困所非困,迨矣。
“那為什麼不早早阻止呢?”桑香問得天真,他既然有如此大的本事,曉得命案源頭,卻為何無法防範未然?
“積寒難消,積怨難消,人心嬗變的事我不能抵擋。”齊三公子道,那話裡隱隱似想起了往事。
桑香看著他挽了三支羽箭上弓,箭指靶心,似是排憂解慮,長箭鬆手,逐風雪,嘯風雪,擊風雪,穿透世上蒼茫而過,噹一聲透靶,長羽嗡嗡輕鳴,共中紅心。
雪冷,桑香但看齊三公子的臉亦微微泛紅,但她總覺得不同尋常,忍不住輕輕抬頭碰著他的臉頰,道:
“這樣的風雪天,你本來就發著熱,還是回去罷?”
齊晏拿手覆著她的手,久久地停在一處,留戀般道:“怕來不及呢。”他含著笑又道:“和你同在一處我就心滿意足了,你一顰一笑都可作彼世的回憶呢。”
桑香不曉得他為什麼要說喪氣話,此時但見那小侍捧匣,匣中雙劍,其中一把正是他上回使過的冷泉劍,另一把劍,劍柄正反皆銀身,浮雕麒麟,銅劍鐔,鐔上唐草剪燕花紋,皆是鎏金。
齊三公子道:
“你不在時,我想出冷泉劍法的許多凝滯處,一一揣磨了,變更了些微的劍式,你使起來應該威勢更上一層樓了。”
說著他飛身躍下馬,又扶著桑香一塊下馬來,取了匣中冷泉劍遞給她,又取了另一把劍,拔劍出鞘,只見刃上陰刻“晏平”二字,此劍若真有那樣的吉兆,當使天下海晏河清,無藏奸、無使詐,無勾心鬥角、權爭傾軋。
桑香拔開冷泉劍,掌上粼粼柄紋,如此熟悉,小侍們接過她手中劍鞘,此時漫雪,彷彿自天高地迥無窮盡地飛來,齊晏手握晏平劍,回眸望桑香一眼,笑著道:
“我使得快些,你也瞧得清的罷?”
劍上的事,桑香倒還有些把握,輕輕嗯了一聲,只見齊晏劍照光來,一式卷雪逐風,劍尖橫掃,一霎逼退風雪。桑香看了只覺得精妙非常,齊三公子瞧她只愣看著,不由收劍笑道:
“你難道不同我一塊練劍?”
桑香這才醒神,淺淺一笑道:“那你還是慢些罷,太快我雖然瞧得清,但怕跟不上。”
齊三公子哪有不允她的道理?
只見校武場上,二人一式一劃都是同樣的劍招,一個是錯落金甲、一個是蒙茸狐衣,轉眄生輝,行劍如飛,劍光嘯嘯,共擊一處,橫掃、斬劈、點刺,彷彿笑盡一杯酒後,殺人鬧市是尋常,別樣的志同道合,相視時自然常是含笑,情意遞劍走來。
轉時,二人劍法愈如光疾,愈如電閃,似於瀚海遙天,游龍驚鳳,風雪交加,出沒陸離。劍上的少年壯氣,奮烈有時,意上的片片惆悵,各懷心事,如同樂事殊未央、年華已雲晚,愈稀有,愈珍惜,所以劍酬彼此。
茫茫雪地,茫茫雪落,成雙的驚鴻,成對地掠影,二人無言的同心同德,自不必多言,直至二人同使出一式冷泉穿劍,雖隔十丈遠,那劍威仍嘯急,光擊寸寸生花,驚得那遠處的白馬頻頻嘶鳴,勢不可擋地幾乎要掘地成溝,而那一勢不遺餘力後,二人手握的寶劍已轉眼黯淡如水,無光無華。
桑香不曉得這劍法還有這樣的威勢,握劍展看時,喜不自勝道:“原來如此呢。”她天生是個劍痴,一霎開竅得解,情不自禁地摟住齊三公子,快活道:“你當真厲害呢!這也能被你想到!”
齊三公子見桑香為了幾招劍式那樣高興,高興得對他投懷送抱,不由淡淡一笑,言語挑逗道:“恐怕還有更厲害的呢!”
說著他猝不及防地攔腰抱起桑香,道:
“練劍出了一身汗罷?一齊去沐浴如何?”
他的目光狡黯多情,桑香還想說點什麼,臉上卻不知是汗溼的紅,還是羞面的紅,只略低了頭、攬著他的頸子,偎在他胸膛,一句也說不出口了。
35一生不忘
蘭若閣,無倦齋。
屏風繡蓮池雙鶴相偕,白翅羽絲絲入扣,栩栩如生,連鶴頂丹紅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