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柔荀也不在意,還是雙目凝著他,似是早已習慣一般,眉眼間溫婉如花。
顏生依舊在笑,唇邊的弧度彎得極深,烏黑的眼眸若有所思。
“我們也不耽擱汀玥兄和玦姬兄了,送上馬車,我自是要去遊玩一番。”赫連瑜站起身,用左手撫開墜落胸前的長髮,右手一撩紫袍,徑直走向室外,令賢臣也起身跟了出去,然後所有人都跟著走出了室房,令鍾辰卻在門口時突然回過頭,一臉疑惑:“白姑娘不去麼?”
他這一說話,就連万俟汀玥和万俟玦姬也回頭看她。
顏生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你們先去,記得等我就好,我研究一下這酒的成分。”
令鍾辰一副無語的樣子看她一眼,万俟汀玥又是笑笑,万俟玦姬則是轉身即走,依舊面無表情。
哎,這表情萬年不變的哥兒倆,真懷疑是不是從他們老孃肚子裡出來的時候表情就這樣了。
待最後一個人的衣角消失在門邊,顏生面上的笑意雖是沒有褪去,眸色卻是深了幾分,她端了離她最近的茶盞,又將自己的酒倒了一些進去,站在窗邊用手輕扇了扇茶盞上方的空氣,而後放下,又齜牙咧嘴地拔了一根髮絲,還面目惋惜了好一陣子,才浸入盞中,拿出時,唇邊的笑又添了幾分深意,頗有成竹在胸的意味。
然而手撫向腰間的時候,她的笑容逐漸凝固了。
糟糕,忘帶藥包了。
輕扯稍長的裙襬,顏生有些無奈地撇了撇嘴,四處望望,從一扇開向無人小巷的窗臺上跳了下去。
小張搬了椅子坐在門口曬太陽,心裡琢磨著最近浣城的人身體是越來越好了,這浣城第一藥鋪還做不做得下去,微眯的眼眸就瞥見對面屋頂上有一抹雪白的身影,他不禁張大了眼再看,卻是什麼都沒有了,似乎還殘留著一道淺淺的金色弧度。
小張揉了揉眼,莫不是出現了幻覺?而後頭上傳來一陣細痛感,睜眼時,就見眼前一張放大的臉孔,那一雙眸子像是浸染了濃黑的墨汁,深得像是會將人吸進去一般,卻又像是放在日光下,隱隱泛著通透的光澤,白皙細膩的面板被商央的陽光罩上了一層淺金色的薄紗,但水色的唇瓣晶瑩剔透,似乎用手碰碰,就會流出甘冽的水來,少女的臉型很秀氣,下巴微微尖些,又顯得有幾分孩子氣。
顏生曲起食指敲了敲小張的腦袋,這個少年看起來不過十五,生得清秀,就是目光呆了些。
“想什麼呢?你們家掌櫃去哪兒啦?”少女的聲音也很好聽,清清淡淡脆脆的,像是剛從河裡打撈上來切成片的薄藕。
“哦,我去交。”小張將椅子向後靠了一些,站起身就向後跑,還一邊將手放在粗布衣上擦了擦手心裡涔涔的汗漬,從小掌櫃就告訴他越美的女人就越是應該遠離才對,至於理由掌櫃也沒說個所以然出來。遊神中,手已經先開了簾帳,就看見胖胖的掌櫃在舒服地坐在後堂嗑瓜子,他輕跺了跺腳走過去,“掌櫃的,有人找您。”
“哦,好。”胖掌櫃隨手扔了手中的瓜子殼兒,又抓了一把新的,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抖了抖衣服,掀開簾出去,只剛一進外堂,他就嚇了一跳。只見一個女子趴在他家藥櫃上左翻右翻,又是看又是聞又是捏,那女子衣著華貴,質地良好,一看便是有錢人家小姐,只是那動作,實在不敢叫人恭維。他暴喝一聲:“做什麼!”就見那女子手一抖,然後回過頭開。
顏生將左手抬起,拔了頭上的金簪“啪”地一聲按在了櫃檯上,黑髮立即如瀑布般傾瀉下來,卻不顯凌亂,她的神情有些焦急,又有些惱:“這個夠買你的藥吧?我不認得好些藥的名兒,我報給你聽特徵,你告訴我在那兒。”說罷她蹲下身不知從哪裡找了張牛皮紙往櫃檯上一鋪。
“不行不行,沒有藥方,本店不給配藥!”掌櫃右手拈了嗑瓜子放進嘴裡“咔嚓”一聲咬開,看也不看她一眼,神情頗有不耐,連藥名兒都認不得,玩什麼家家酒呢。
顏生怒了,抓起桌上的金簪一把扔到掌櫃的懷裡,嘴裡開始飆粗話:“你他媽給還是不給!”
掌櫃接了金簪,眯著眼看了一會兒,純金打造,芙蓉鏤花,雕工極精細,簪型是一支細錐狀精巧地捲起,高起的一端鑲了一顆明珠,栩栩生輝,似墜不墜,恰到好處,果真價值不菲,不過……
展櫃用他那隻肉肉的手拈起金簪小心地放回了櫃檯上,不緊不慢地“咔嚓”一聲再次咬開瓜子殼兒,一股子又鹹又香的味道在舌間化開來,這才一字一句道:“不,給。”給這小女孩兒亂配藥,出了事兒可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