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的。她睡得很熟,再度醒過來後,看見的是醫院熟悉的白色天花板格子。她撐起身,周圍靜悄悄的。不錯,單人病房,窗外還有樹蔭,這在日漸發展的曲金市已經很少見了。
該怎麼對同事們解釋那荒唐的經歷?
易小柔盯著天花板半小時,腦中只不斷盤旋著這一句話,沒有答案也沒有靈光一閃,只有一片空白。
她小聲道:“楊海?”
「我在。」
她很想嘆息,可是現在連嘆息的力氣也沒有了:“你還在啊。”
「嗯,我還在。」他的聲音也很低落,「抱歉。」
“這抱歉是對於你引來了黑傘,還是對於即使你引來了黑傘,你也不願意告訴我什麼原因?”
「我……不是不想告訴你,而是。」雖然很難以啟齒,他還是得說出來,「我不知道。我只是知道黑傘的傳說,可是我並不認識黑傘,至少我記憶中肯定不認識。」
“算了。”
她木然地呆了一會兒,便放棄了對他的盤問,因為眼前正閃過一些畫面。想了片刻,才發覺是黑傘離開時所看見的。當時並沒有在意,現在想起來,卻覺得有些不同。她抬起身,從放在床頭櫃上的包裡摸出筆記本,一陣塗畫後她看著眼前的幾張塗鴉小聲道,“楊海,對這些有印象嗎?”
他透過她的眼睛自然看到了,可是卻有些不肯定她眼睛中所看見的與真實的差距——其中一個有點像是古裝劇中的女子,正用長袖掩面,看起來像是在哭泣;另一幅則是帶著尖頂竹帽的人,手裡拿著長槍;最後一幅是幾個戴著清朝特有頭飾,身著長衫女人的合照,每個人的表情看起來如同殭屍,可怕詭異。他端詳了一會兒,小聲道:「沒印象……等一下,最後一幅那個,好像在哪裡看過。」
“我也是。”
她正在腦中拼命搜尋著時,猛然聽見病房外的腳步聲,匆匆忙忙把筆記本和紙一起塞回包裡,鑽回被子裡。一堆腳步走進她的病房,沒一會兒,被子外面響起個熟悉的聲音輕聲道:“小易?”
張頭!?
她鑽出頭去,看見的是張頭和一大堆同事的臉。雖然知道這只不過是公事訪問,可還是不受控制地感到溫暖,至少這時候她不用一個人呆在病房裡接受警察的一堆盤問,雖然這些年來警察們的“盤問”水平已經有很大提高,可是誰也不會喜歡的。
張頭臉色很嚴肅,帶著說不出憂慮,這也令易小柔內心打鼓:“這是怎麼回事?那具屍體是你高中同學吧?”
“我不知道。”這句倒不用裝,她就表現得楚楚可憐,“有人打我的電話,說要和我談談,約我在這裡。我到了這裡,就看見了這屍體,那人說什麼,如果你想要你同學的屍體,就辭職什麼的……然後我就……”
她的眼裡湧起淚水,緊緊抿起的唇顯示正極力忍受著悲傷,這其中的真假成份只有她自己知道。可是不管真假,顯然同事們已經被感動了。張頭像個真正的父親般摸著她的腦袋,臉上也一掃嚴肅,笑起來:“不用擔心,我去和三分局打個招呼,沒你什麼事,放心好了。”
張頭走後,她又與同事們閒談了一會兒,當露出一臉疲憊時,同事們便知趣地告辭離開。病房裡只剩她一人,楊海的聲音才再度響起:「電話……萬一警察要去查怎麼辦?」
“我那天確實收到了一個詐騙電話。”她望著天花板小聲道,瞬間把一切麻煩推給那天打匿名騷擾電話給她的可憐蟲,“不過我們有更多的事要去做。”
「比如?」
“比如那些畫是什麼意思。”
易小柔在第二天就出院了,理所當然地得到了休假,張頭是個很寬容的上級,特別對於“最近總是遇上倒黴事”的下屬,特許帶薪休假三天,這令她確實心存感激——尤其是帶薪那幾個字。拿著那幾幅畫泡了幾天圖書館,再加上網路的力量,她幾乎不用以警察的職權就輕易找出了這幾張圖的背景資料。第一幅上面的女人身著半臂襦裙,覆有輕紗,這是唐時期特有的裝束。第二幅那尖頂帽子是越南斗笠,而手中拿著的槍則是越戰時美軍普遍使用的M14。第三幅最容易找到,幾乎只是隨便一搜就找出了來源,那是清晚期拍的“妃子照”,這是現在的稱呼,誰也不能肯定這上面的女人身份,只有照片流傳到了今天。
夜晚的清風很舒服,她在陽臺上趴著玻璃桌喝著酸梅汁,小聲道:“黑傘為什麼離開時會出現這些東西?”
「也許只是種資訊的洩露。」楊海捨棄了綠色蜘蛛,畢竟綠色蜘蛛是無法做飯收拾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