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夠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比她以為的更沉重一些。
窗外仍在下著細密的雨,整個房間靜悄悄的,甚至連她床頭的鬧鐘的滴答聲也聽不到。
不知道為什麼,也許他曾對她說過許多露骨的情話,可是都不及這一句,不經意,卻深深地觸到她心底。
那之後的幾天,子默都沒再見到項嶼,他去比賽了,離開這座城市,離開她,獨自一人。每天,她都會接到他的電話,通常都是晚飯以後,他用一種略顯疲憊的聲音跟她說“你好”或者“晚安”。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也沒有問比賽的情況,只是坐在窗臺上發呆。
她忽然覺得,他們總是彼此追逐著,曾想要把對方佔為已有的,不止是他,也包括她。然而他們最需要的,也許只是一個空間,可以讓自己沉靜下來的空間。
週二上午,子默被通知去公司開會,顧君儀說,一個很知名的廠商看了她拍的鐘表廣告後,點名要她來拍一輯大型廣告。
子默有點受寵若驚,覺得不太真實,因為一個月前她還因為突然失蹤變得沒有工作,生活遇到瓶頸,希望與絕望交織。可是現在,彷彿她終於慢慢從谷底爬起來,卻忽然有人丟給她一條繩梯,說可以帶她一步登天,讓人不知所措。
“你先去會議室吧,”顧君儀永遠一副忙碌的樣子,“廣告創意的負責人已經到了。”
說完,她就消失在走廊裡。
子默無奈地轉過身,一直想找顧君儀談談,卻始終沒有機會,甚至於,她隱約覺得她在躲著她。
推開會議室的門,果然有一位小姐已經坐在會議桌旁,聚精會神地翻看一疊稿件。她穿著寬大而飄逸的白襯衫,黑色長髮披在肩膀上,鼻樑上架著一副琥珀色的眼鏡,顯得眼神有點呆板。
“你好。”子默主動說。
“你好。”那位小姐抬起頭,給她一個淡淡的微笑,繼續低下頭看桌上的稿件。她胸前有一串金色的項鍊,上面掛著澆鑄成“Susan”字樣的金屬片。
那麼,她叫Susan?
子默在對面的座位上坐下,四周張望了一下,終於把視線落在Susan以及那疊稿件上。
忽然,她輕輕地“啊”了一聲,說:“這是……於任之畫的嗎?”
“你怎麼知道,你認識他?”對方也頗驚訝。
“嗯,我是他的……朋友,”子默頓了頓,“我在工作室看過你手上這張聖托里尼島的畫,所以認得。他說,書的作者請他把照片全部畫成彩色鉛筆畫,。”
“是啊,”呆板的眼神閃現出靈光,“那就是我。不過確切地說,並沒有出版公司要出這本書,只是我自己的設想而已,我很喜歡旅行,而且總是在旅途中寫許多自己的感受,有人鼓勵我把照片和文字做成一本書,所以我就真的開始做了……會不會很瘋狂?”
“……不、不會。”面對滔滔不絕的人,子默總是無法鼓起勇氣潑他們的冷水。
“哈,你知道嗎,於任之聽到我剛才那一番話的時候,也跟你是同樣的反應。”
“?”
“就是一臉‘你可真會折騰’的表情。”
“……”子默尷尬地抹去額上的汗水,咧開嘴儘量露出友善的微笑。
“說起來,要請於任之幫我畫,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他肯提出交換的條件我覺得就已經是奇蹟了呢。”
“交換的……條件?”子默在腦海裡想象著於任之露出冷漠的表情跟人討價還價,可是無論如何也覺得困難,因為他對她總是溫柔、和藹,好像幫什麼忙都可以。
“是啊,我花了很大的力氣,說服廠商把一個廣告的攝影師換成他的朋友——不過,看看這些鉛筆畫,就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Susan低下頭,眼裡充滿了欣喜。
子默錯愕地看著桌上那些彩色鉛筆畫,想起那個創造了它們的人,久久說不出話來。
“……我還以為,”她輕蹙著眉頭,“那都是丁城幫我爭取來的。”
“……”
牆角的立式空調風力全開,冷得讓人起雞皮疙瘩。子默看到對面的Susan緩緩張開嘴,想說什麼,卻只能斷斷續續地發出幾個音:
“你……你……你就是……”
子默點頭,忽然很想笑。
“天吶……”Susan不自覺地咬著手指,“於任之會殺了我的,我竟然把這件事說出來了……”
“……沒這麼嚴重吧,”子默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