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氣,我叫於任之。‘於是’的‘於’,‘任性’的‘任’,‘之乎者也’的‘之’。”
“你好,你好……”她在心裡想,這樣的介紹也太鄭重其事了吧。
接著,是長達幾十秒的、令人尷尬的沉默。
不知道為什麼,子默忽然覺得,自己不應該再木訥地沉默下去,於是大著膽子說:“不如……我請你去喝一杯?”
說完,她咧了咧嘴,忽然想到,這裡恐怕沒有可以喝一杯的地方吧。
於任之笑了笑,不失幽默地說:“我的肝臟不太好,還是請我吃飯吧?”
子默抬起頭,尷尬地笑,這個男人也有點太……紳士了,跟項嶼比起來,他是快絕種的人類。
子默看了看錶,也該是午飯時間了,於是讓於任之在樓下等一等,自己上樓拿了揹包,然後一起出門。
他帶她去街角的一家民宿,樓下只有兩三張桌子,老闆似乎跟他很熟。
“你是來渡假的嗎?”於任之忽然問。
“嗯……”
“一個人嗎?”
“一個人……”
“我也是。”
子默抬起頭看著他,眼神中帶著戒備。
“啊,我不是那個意思,”他連忙解釋,露出友善的微笑,眼角有幾條帶著歲月痕跡的魚尾紋,可是卻並不妨礙他的魅力,“只是一個人從上海來到這裡,竟然發現有人跟我一樣……所以覺得很神奇。”
她不自在地笑了笑,還是沒有放下戒備:“你怎麼知道我從上海來?“
“你的身份證上寫著不是嗎?“
“啊……“她又尷尬地笑,覺得自己愚蠢。
“你是做什麼的?”他又問。
“……攝影師。”
“……”他看著她,“真沒想到。”
“?”
“你看上去並沒有那種藝術家的熱情。”
子默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那麼你呢?”
“我?我是插畫家……就是畫插畫的,給書或者雜誌,有時候也為一些活動畫海報。”
“哦……”她用吸管吸瓷杯裡的茶。
“其實,”他歪著頭思考的樣子很像一個大男孩,“我也不太像藝術家。”
她看著他,忽然笑了,原來這個世界上的怪咖很多,或者,我們每個人都有怪咖的一面。
“你為什麼會一個人出來旅行?”於任之很高大,坐在細細長長的板凳上顯得有點滑稽。
子默垂下眼睛,虛弱地笑了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只是想擺脫那種……絲毫沒有改變,幾乎要令她窒息的生活罷了。也許一切都是因為一個人,也許一切都不是,有的時候她覺得自己並不恨那個人,{炫·書·網·提·供}至少他坦率地把一個活生生的自己表現在她面前,而她卻沒有。
她沒有說自己的憤怒,沒有說自己的不安,沒有說自己有多愛他,也沒有說自己被他傷地多深。她沒有對任何人說,包括她自己。
手上的杯口淌著水,流到手指上,很溫暖。她開口想要說什麼的,卻被於任之打斷了:
“你不用回答我,”他說,“我只是隨便問的,並沒有真的想知道答案。”
說完,他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微笑,對她舉了舉手裡的茶杯。
他像在慶祝什麼,只不過他的每一個表情和動作在子默看來都有點模糊,讓人難以捉摸。
她忽然想起蔣柏烈的一句話:也許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能夠真正理解另一個人,可是我們都要試著去理解,不然這個世界就太冷漠了。
那頓飯最後子默並沒有付一分錢,原來那家民宿的老闆就是於任之的舅舅,憨厚的老闆微笑著,用夾雜了當地口音的普通話對她說:“小毛以前從來沒有帶朋友回來吃過飯,偶爾來一次,我怎麼好意思收錢,你說是不是?“
子默失笑地看著於任之,原來——他的小名叫做“小毛”。
自從項峰去讀大學之後,項家經常都只剩項嶼一個人,吃過晚飯,子默常常會去他家做功課,因為那個時間段也是父母管教子生的時間,威嚇聲、打罵聲不絕於耳,她總是無法集中精神寫作業。
她的父母都是老師,表面看上去對孩子很民主,可是實際上卻很難容忍孩子的反駁。子默覺得,自己跟哥哥恰好是兩個截然相反的“案例”,那時的她總是很聽話,逆來順受,拼命保持好的成績想要讓父母滿意,子生卻很叛逆,無論做什麼事都要跟父母對著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