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惠被打疼了,憋著心裡的話不敢說:哼,我再討好姑祖母也沒用的,橫豎她最喜歡的永遠都是堂姐李賢君,從小就把賢君姐姐接到身邊養著,感情好著呢。
李七夫人母女用了早飯,便要去佛堂誦經了,這李賢惠早上被母親打了手背,心裡有氣,又不好發作,便裝病說頭疼,在淨室裡休息,不肯跟著母親誦經。李七夫人無法,心想女兒還小,沒有性子唸佛經就算了吧,由得她去。
管事嬤嬤留在靜室照顧女兒,李七夫人獨自往佛堂走去,路過一個長廊拐角時,一個不留神,與一人迎面撞上,兩人行走的速度都快,這一撞很是厲害,李七夫人身形嬌小,一下子被彈開,好在那人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李七夫人被撞的頭暈眼花,正欲反手給那人一巴掌,定睛一看,居然是位穿著圓領大紅蟒袍,腰間束著玉帶的男子,中等身材,約四十來歲,氣質威壓,眼神銳利,婦人的手在空中就頓住了,這人來歷看似不凡,還是不要得罪的好。那人先是一怔,見李七夫人梳著婦人頭,衣著華麗,便拱手道歉道:“衝撞了夫人,對不住了。”
李七夫人不好與男子多說話,輕輕頷首道:“我無事的。”轉身便走,行了約十步遠,覺得好奇,轉身回頭看去,那男子居然停在原地看著自己呢,遂臉紅耳赤,逃也似的走了,在佛堂誦經也是心神不寧的。
且說那男子停在原地,見婦人居然回頭看了自己,心下莫名有些愉悅,也看著那婦人,直到身影完全淹沒在黃牆翠柳中。一個乾瘦的知客僧瞧見這一幕,心想機會到了!這是在懷義公公面前顯能的絕佳機會啊。
趕緊靠過去說道:“公公,可是對此婦有意?”
這男子正是奉旨管理雞鳴寺的太監懷義,懷義咯咯一笑,說道:“此婦氣質不凡,是官家誥命夫人吧。”老實說,最近膩歪了那些嬌嬌怯怯的揚州瘦馬,確實伺候的舒服,但總覺少了些什麼,方才那婦人的模樣雖不如瘦馬好看,但是那股通體的華貴氣質,好似清晨就在眼前,卻怎麼也追趕不到的雲彩,反而引起了他的某種征服欲【望。
要說在北京,大太監和官員的誥命夫人有私並不是什麼稀罕事,多少小京官都巴不得用妻女換富貴呢。可是他初來南京,又是明升暗貶,萬一踩到惹不起的,這太監的位置恐怕坐不穩了。
知客僧低聲道:“這婦人貧僧認識,原本是商戶女,嫁給曹國公府的七爺了,曹國公府早就敗落了,李家人坐吃山空,要不然怎麼會娶商戶女當兒媳婦?這金陵稍有臉面的勳貴人家,都暗暗取笑曹國公府呢。還有,這婦人身上沒有誥命,她的夫婿李七爺只是個秀才。”
商戶女,破落貴族的兒媳婦,無用的丈夫,即使撞破也不會有什麼大【麻煩,簡直是絕佳機會呢,懷義想著,漸漸面露春光,“那就請圓性做月下老人了。”
知客僧圓性忙說道:“為公公效命,貧僧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首先,要試一試這婦人是否和您有眼緣了。公公給貧僧一個定情的物件,貧僧姑且一試,若這婦人有意,肯定會回個帕子或者戒指做信物;若是無意——”
懷義說道:“無意就罷了,咱家不是那強人所難之人,這情之一事,兩情相悅才有意思。”
圓性暗道:如此看來,公公對這婦人倒也一見傾心啊。
要說這懷義和李七夫人還真有些緣分,他自從來到南京,平日出行都坐著轎子,前呼後擁的,很是威風,根本不可能有今日之遇。昨夜偶遇沈今竹,說他轎子坐的多了,體虛發胖,他聽到心裡去,今日懷義用罷早飯,就沒有坐轎子,也沒讓人伺候,在寺裡步行消食,恰好就遇到了李七夫人。
懷義心情大好,帶著圓性去了自己院裡,東挑西揀,找出一匣子明珠來,想了想,又抓了一把已經打磨好的紅寶石進去,他在南京二十四衙門的銀作局,就是管著給宮裡頭打首飾的,這些明珠寶石等物,只要過了他的手,都會留一些備以後送人情使用。
圓性拿著一匣子寶貝,樂顛顛的去尋李七夫人說和去了。此時日頭初升,天漸熱了,懷義坐在庭院涼棚裡喝茶,一對揚州瘦馬照例過來捏肩揉腿伺候,被他趕蒼蠅似的不耐煩的攆走了,眯著眼睛盤腿坐在黃花梨禪椅上,想著剛才少婦的模樣,正入神呢,他新認的乾兒子、昨日呵斥齊三的南京銀作局奉御元寶急忙跑過來稟報道:“乾爹,城北大營的人來了,要搜咱們雞鳴寺呢。”
要說這元寶其實和懷義同齡,只是內侍這一行當,官大的就是爹,元寶鑽營了好久,才使得懷義點頭認他這個乾兒子。
“城北大營?”懷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