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竹托腮細想,手不慎碰到了臉上的擦傷,頓時吸了口涼氣,不過卻讓她想起一個主意來,她以前是聽過福建人講話的,當時覺得很有意思,特意記了幾句學舌玩兒,當然了,這些都被繼母斥責說不懂規矩,學鳥語瞎胡鬧。
半年過去,她隱約還記得幾句,在腦子裡過了幾遍,生硬的說道:“筋加固沒快帶裡哦,就組酒哇(好久沒看見你,最近好嗎)。”
小沙彌一怔,沈今竹絞盡腦汁,又說道:“我歹的可咯,阿白嫁來(我回去了,下次再來)?”
小沙彌一拍手說道:“對對!雖說聽不懂,但就是這個腔調啊,這是那裡的話?”
沈今竹一時舌頭沒扭過來,說道:“胡建話。”
因還要給吳敏姐弟補送食盒,兩人不便久留,匆匆趕回大廚房,火頭僧聽說從食盒爬出螞蟻臭蟲來,也沒覺得奇怪,說道:“那用舊的食盒最易藏汙納垢,你們換個新的送去。”
重新在食盒裡裝上一盤盤飯菜,沈今竹偷偷用炭條在生火用的廢紙上寫下“有刺客從福建來”幾個字,搓成團,塞進米飯裡,依舊是方才投毒不成的小沙彌送飯,沈今竹蹲在院中的柴火垛上,啃著一個素包子,仔細看著半山腰放生臺周圍的地形,牢牢記在心裡,事不宜遲,今晚就要找懷義幫忙回瞻園找姑姑去。
正思忖著呢,柴垛下面有個小沙彌叫道:“喂,這個食盒好大啊,我提不動,你幫忙抬一下好不好?”
沈今竹居高臨下看去,是和她同屋、昨天半夜質疑她手腕傷口的小沙彌,沈今竹要急著牢記地形,便不耐煩的說道:“我沒空,你找別人幫忙吧。”
小沙彌說道:“他們要麼吃飯、要麼在休息,都不肯幫我。”
沈今竹氣得指著自己的塗著膏藥的臉,質問道:“他們都不幫忙,難道我這臉上塗的不是藥,寫的是‘好人’兩個字?我也沒空啊!”
小沙彌不依不饒的求道:“你是我的同屋啊,你不幫我誰幫?快下來幫忙抬食盒,送晚了香客要怪罪的,聽說是錦衣衛的同知大人,連懷義公公都不敢得罪的人呢。”
沈今竹覺得這個小沙彌天真善良的簡直是佛祖轉世了,他作為上午“誰能比我慘”的勝出者,兩歲被拐,幾次轉手,被一對無子的夫婦領養後過了一年的好日子,結果養父暴斃,族人為了奪孤兒寡母的家產,將本來已經寫在家譜上的他除名,不承認他的身份,將他發賣,養母和長姐被逼回孃家,這要是換成其他人,類似沈今竹這樣睚疵必報的小心眼,內心早就黑化成小魔王了,那裡還相信這個世界有真善美?憑什麼同住一屋就要互相幫忙。可這小沙彌將離奇的經歷說的平平淡淡,好像習以為常,搞得沈今竹那個“有了後孃就有了後爹”的故事簡直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慘了。
這小沙彌憑什麼覺得沈今竹一定會幫他呢?很簡單,因為昨晚半夜他醒來時,恰好沐浴更衣完畢的沈今竹聽到寺廟子夜鐘聲,到了中元節這日,是母親的忌日,沈今竹對著母親墳墓的方向三拜。而小沙彌誤以為沈今竹是對月三拜,再聯想起從初見他、到聽城北大營的人說太子湖小島燒的精光,堅信沈今竹就是狐狸精變的!這狐狸精為什麼會跟著自己?想起養父母和長姐以前講述關於狐狸精的故事,心想莫非是自己小時候或者前世救了一隻狐狸,這狐狸修煉成精要來報恩了?越想越覺得像,便一遇到麻煩就想著沈今竹肯定會幫他的。
小沙彌一再懇求,沈今竹被煩的無法集中精神記地形了,乾脆從柴垛裡爬下來,無奈的說道:“別聒噪了,趕緊走。”
小沙彌露出一個我早就知道你會幫忙的白痴笑容,拿著一個竹製的扁擔穿起大食盒,還特意將重量儘量往自己這邊偏著,樂呵呵的和沈今竹一前一後往香客院走去。
錦衣衛三品同知汪福海在南京算是頭面上的人物,作為皇帝的眼線,錦衣衛擁有獨立辦案權,有自己的監獄,有震懾百官的作用,連魏國公都不敢怠慢的,汪福海一家三口當然是單門獨院住在雞鳴寺最寬敞的院落裡。
住的好,吃的當然更好,且說汪福海拿著從瞻園訛詐的兩萬兩銀票匆匆趕到雞鳴寺,拿出一萬兩和懷義平分了,荷包裡揣著一萬五千兩和妻兒團圓,覺得甚是暢快,雞鳴寺一行收穫頗豐啊!此時汪福海的家人已經用罷晚飯了,總不能讓夫君吃剩飯剩菜,旺妻便要人重新傳一桌飯菜來。
懷義公公親自交代重點照顧的物件就兩個,一個是吳敏姐弟,一個是汪福海一家,大廚房火頭僧不敢怠慢了,趕緊收拾了一桌齋菜命小沙彌抬過去。
沈今竹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