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希林從悲傷中走出來,說道:“回稟各位大人,屬下已經派了兩撥人去買賣蛇類和鱷魚的生鮮集市去查,已經有所發現,集市的活計們說,近期有一預備籌備開藥鋪的商人高價收了大量毒蛇,說是做藥用,毒蛇兇猛,一般是活計們送貨上門,可拿藥鋪每一次都是自取,並不知藥鋪所在,屬下覺得十分可疑,已經有畫師詢問活計,正在描繪那商人的相貌,很快就能畫好招貼懸賞。”
“還有鱷魚,湘楚之地吃鱷魚肉,但金陵之地是不食鱷魚肉的,只是偶爾做為藥引,用的極少。還有皮具鋪子用鱷魚肚腹的皮縫製刀鞘或者給官皮箱包裹做裝飾防水,但是鱷魚極其兇猛,不好捕撈也不好裝運,所以鱷魚肚腹的皮雖然可以賣高價,但畢竟不值得為之拼掉數條性命,還不如入江出海捕魚所得,金陵之地並沒有專門捕鱷魚的行當和漁夫,皮具鋪子所得鱷魚皮基本都來自食鱷魚肉的湘楚之地(今湖南湖北,舟查閱的明朝資料說的就是這兩個地區,好奇怪,居然木有大吃貨廣州,一定是舟開啟的方式不對)。”
應天府尹問道:“這麼說,昨晚放生池被人偷放的鱷魚都是大老遠從湘楚之地運過來的?”
朱希林說道:“屬下懷疑就是如此,要從那麼遠的地方運這種生鮮活物,陸路是不想的,肯定走水路,屬下趕緊飛鴿傳書給龍江驛站,還有幾個進南京城必過關檢查課稅的港口鈔關,詢問這幾月是否有帶著鱷魚的船隻經過,抄關暫時還沒回信,但龍江驛站剛剛飛鴿傳書回來,說查了過關記錄還有詢問記賬的主簿,說從今天過年開始,就沒有此物從龍江驛站透過。”
如果一直走水路,而且從水路進金陵,就必須透過龍江驛站,在儀鳳門外的鮮魚巷下船驗貨,再進城透過秦淮河運進金陵城。但是如果運鱷魚的船隻在港口就下船卸貨了,透過陸地運進城,就不用透過龍江驛站。
所以兵部尚書寇大人問道:“這麼說,這鱷魚是從城門裡混進貨物運進來的?”寇大人冷笑一聲,又去教訓可憐的應天府尹,“你們守門的該換換人了吧,這種兇物都能運到金陵城來。”
在手下面前屢次被人打臉,應天府尹也稍有些火氣了,說道:“這可不一定啊,這無論是港口還是課稅的抄關,除非情況特殊,遇到官船和漕運的船是一概通行,不會攔的,有多人商人和平民百姓將貨物裝在這些船裡以避開關稅、夾帶私貨?國家律法如此,無論是應天府還是北方天子腳下順天府,城防都不是鐵板一塊啊。”
夾帶私貨這種事所有官員都幹過,這也是他們的收入來源之一,大家心知肚明,所以應天府尹如此吐槽城防難為,大人們都理解。魏國公想起今早宋校尉說的刺客是福州陳千戶家僱來的,也是,運送約七八頭這種兇猛之物,若裝在民船或者商船裡頭就太顯眼了,肯定是打著官船的幌子和通關文書,才能一路悄無聲息的運到金陵城。
若說現在最知曉實情的就是魏國公了,但魏國公有自己的考慮:一來是金書鐵卷還沒找到,二來陳千戶家是大小姐是吳敏和吳訥的繼母,魏國公當然是想將陳家置於死地而後快,但這之前,他想仔細考量人證物證還有時機,想借著這件事將瞻園的利益最大化。魏國公可不是年少氣盛的吳敏,在沈今竹無心慫恿下就一時激憤熱血上頭,不惜承擔不孝的名聲,也要立刻將陳家拖出來以祭奠放生臺枉死的百姓。
應天府尹見眾人不說話,不反駁,頓時覺得爽氣了些,集聚在心頭的窩囊氣乘機跑了出來,環視一週,在座的各位他是誰都惹不起,但是有些人倒可以試一試深淺,比如他——應天府尹看著站在懷忠身後的懷義,質問道:“雞鳴寺是皇家寺廟,皇上派了懷義公公過來協助住持管理雞鳴寺,公公來這有三個月了吧?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公公這火燒的有些過了,都燒到自己人身上了。盂蘭盆會是你們雞鳴寺召集的,那麼多人集聚放生臺,你們事先也不檢查一下放生池附近是否有毒蟲猛獸出沒,就這樣召集萬人集會,製造瞭如此慘劇,驚擾太【祖爺和諸位開國大臣的英靈,你可知罪?”
懷義暗道:果然是柿子都挑軟的捏!這屋裡頭他誰都不敢碰,就看著我是明升暗貶來金陵的,後臺不硬、前途不明的,就敢欺到我頭上來,把我拖出去頂罪,哼,我懷義雖虎落平陽,你這應天府家犬也休想欺到我頭上來!
懷義從懷忠後面出列,站出來對著諸位大人一輯,先使出了哀兵之計,哽咽道:“無論背地放毒蛇猛獸、製造混亂的兇手是何人,事情畢竟發生在我們雞鳴寺,雞鳴寺難辭其咎。如今雞鳴寺住持苦禪大師已經坐化了,過幾日就送舍利入往生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