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黑這裡如約發動,也斬殺了陳信芝,湯嘯先前許諾的援兵卻連影子都不見。
孟黑暗呼上當,在心裡痛罵姓湯的毒辣無信,卻已是騎虎難下,只能將錯就錯,仗著人多先殺了陳佐芝和隋鳳再考慮其它。
此時聽到不遠處喊殺聲震天,他已知事不可為,收刀站定,咬了咬牙,吩咐身邊的幾個親信:“別打了,咱們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鄴州有的是深山老林,往裡一躲,憑他的本事,誰能奈何?
且叫陳佐芝等人再囂張些時日,風水輪流轉,待他捲土重來的一天,姓湯的,看老子怎麼炮製你!
他說走就走,帶著親信撤出戰團,擔心出山途中遇上湯嘯,留下數百人斷後,準備率領餘部從主峰繞過去直接南下。
孟黑打算得挺好,卻不料雞台山主峰實在險峻,費長雍在救出陳佐芝和隋鳳之後,不清點死傷返回大化,而是立即指揮著上萬大軍圍追堵截,誓要抓住他為陳信芝報仇。
只看這不死不休的架勢,孟黑不禁懷疑,姓費的小子已然猜到之前的刺客是他派去的。
那時候隋鳳還未定下要離開大化,他自然也沒有這半路伏擊的計劃,惱恨費長雍幾次三番和他過不去,才要給他點顏色看看。
說起來若不是費長雍步步緊逼,而陳佐芝又對那小子言聽計從,他和陳佐芝也不會這麼快就翻臉。
現在再說這些已是無用,孟黑被逼得屢次放棄出山的路,沿著主峰兜圈子。
等到了半下午歇息的時候,孟黑清點人數,才發現失散的竟比戰死的還多。
眾人又累又餓,委靡不振,只盼著太陽早點落下去,好趁天黑遠走高飛。
數百人藏在林子裡吃乾糧喝清水,孟黑獨自坐在一塊大石頭上。
雍德義不在,其他人知道大當家此刻心緒不佳,沒人敢往他跟前湊。
孟黑一點胃口都沒有,手拿乾糧,兩眼無神地盯著對面百步開外的山崖,心裡盤算等逃離雞台山之後如何東山再起。
雖然未到絕望的時候,但這結果同他之前的預期相差實在太遠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手下來報,不遠處發現敵人行蹤,帶隊的是陳佐芝的女婿紀茂良。
孟黑啐了一口:“那個繡花枕頭!”
但他再瞧不起紀茂良,這時候也只得站起身,打算吩咐眾人換個地方,暫避風頭。
就在他轉身的工夫,那名手下盯住他身後,面露驚駭之色。
不等那人喊出來,孟黑已經覺出不對,背後有股銳風襲來,速度太快了,孟黑側身欲躲竟已不及,“砰”的一聲,那鐵箭深深刺入了他的後腰。
“大當家,小心!”
遲了!孟黑踉蹌了一下,堪堪轉過身來,對面第二箭又至,這一次比方才又準上幾分,正中他前心。
孟黑抬手指了指對面的山崖。
枉他一身武藝,竟未能有機會施展,臨到死時,還不知道對手是什麼人。
自己方才在這裡坐了多久?少說也有一個時辰了吧,對方竟然就這麼眼看著,若非如此,他也不會一點防備沒有。
就不論這兩箭的準頭和力道,只此人這份耐性,想必不會是無名小卒。
想通了這點,他吐出一口濁氣,仰面摔倒。
孟黑一死,餘下幾百人群龍無首,登時亂了陣腳。
不提那些人,單說謝平瀾,藏身在山崖上大石後面,等待良久,終於兩箭射死孟黑,了卻了一樁心事。
不等旁人發現,他已經幾個縱躍離開了那地方,沿著來時的山路往回走,趕著去看看明月離開了沒有。
他先前和明月說要殺孟黑,真到具體去做才發現帶著那小姑娘實在不方便。
不安全是一方面,山峰陡峭,很多地方馬匹根本上不來,謝平瀾只好找了個隱蔽的所在,硬著心腸,不看明月那噘得老高的嘴,將馬留給了她。
在他想來,這會兒漫山遍野都是陳佐芝的兵,明月只需報上姓名,便可保安全無憂,被前呼後擁地護送到隋鳳跟前,實在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如今他傷養的差不多了,殺孟黑不過是獵人與獵物間的一場較量,用時長短而已,沒想到這一等就等了這麼久,天都快黑了。
那小姑娘應該早等不及,走掉了吧。
可是不回去看一眼,總是不放心,就像是哪裡缺了一塊,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謝平瀾不由想起了明月那關於毛毛蟲的形容,忍不住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