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目光剎那化作利劍!但她並沒有起身,而是斂氣屏息地聽著。
“宋秀才怎會到此?”連尚淡淡說道,並不如對方那般熱情,連一點笑容也吝於施捨。
宋秀才有些尷尬,自圓自話:“前年有幸金榜題名中了探花,如今在鄰縣府衙述職,今日是陪夫人來此賞景,不巧看見先生藥鋪,才想著來打個招呼。”
“原來是宋大人。”連尚語含諷刺,面上露出淡如漣漪的笑,“看來綠萼姑娘一生積蓄倒沒有白花。”
宋祁聞言色變,忙伸手將身旁女子往後輕按,自己則走近幾步低聲快語:“先生,往事不可再提。”
連尚用餘光瞄了一眼靜坐無聲的綠萼,繼而笑道:“今日來此可為赴約?”
“赴約?”宋祁疑惑地看著連尚,“竟有什麼‘約’是要我赴的麼?呵呵,內子仰慕西湖風景,我也是特意陪她來此走一遭。”
連尚笑而不答,拎起茶壺將手中空了的碧玉盞緩緩注滿。
最後一線微光自綠萼眼中隕落,她霍然站起身來,死寂目光鋒利如劍,將宋祁釘在原地。
宋祁神色驚恐,似見到了鬼魅,他本已不由自主要退開,可思及身後不明真相的妻子才強作穩定,然面上已是煞白一片。
“想不到事隔多年還能與宋大人重逢。”綠萼冷冷一笑,目中寒芒如錐,卻在觸及宋夫人微微隆起腹部的那一刻散作滿地碎縷。
宋祁直覺想逃,脫口就道:“姑娘怕是認錯人了,我與內子還有事,暫先告辭。”
綠萼蓮步輕轉旋舞一般擋在宋祁面前,提起案桌上剛泡的一壺茶倒了兩杯遞上,笑:“這是新採的洞庭茶,既然大人與大夫是舊識,總該喝一杯茶再走。”
宋祁戰戰兢兢看著那杯盞中的碧綠清茶,又望了一眼連尚,見他安然自若地品茗,於是便伸手接過來,勉強笑道:“那我就以茶代酒,敬連大夫和姑娘一杯。”
綠萼想也不想便將茶盞引袖至唇邊一口氣喝下,見宋祁放下杯盞攜妻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森然發笑。一直伏在連尚身旁的小白忽然瞪起了晶亮的眸子盯緊了那隻杯盞,目光中泛起一點柔光,很快又歸於無形。
“你究竟還是放過他了。”連尚見她一臉疲憊地走進櫃檯,臉上有無法遏制的笑。
“不是我放過他,而是他發過毒誓,若今生負我,定會七竅流血而死,我等著這誓言應驗。”綠萼長長舒了一口氣,對匆匆跑進店內的水吟笑道:“你來晚了,宋祁來了又走了。”
水吟驚疑不定地看著連尚,“什麼也沒發生?”
連尚搖搖頭,雖然心中有些懷疑綠萼的過分平靜,可也尋不出端倪,只能示意水吟別再糾結。
櫃檯裡綠萼的目光飄飄渺渺,唇邊卻有一抹奇異的笑容一直不肯消失。
第二日大清早,水吟剛開啟鋪門就聽說昨夜天竺山上出事了,鄰縣的宋縣令陪夫人遊山,未想失足滑落山崖,整個人摔成了一團碎泥。
連尚和水吟一齊撞開綠萼的房門,卻見她僵若木人一般坐在榻上,笑容已經凝固,唇角有淡淡血跡緩緩滲出,一探鼻息竟已死去。
水吟只覺心口轟然,不知該說什麼,細細回想昨日綠萼的行為,又嚴格檢查了所有的杯盞,終於在其中兩隻上面發現了殘餘的水銀霜。
壺中沒有毒,可是杯盞上有,但綠萼不能確定宋祁會用哪一隻,所以兩隻杯盞都塗上了水銀霜。由於宋祁服下的毒藥不多,並未立即發作,而是在山中神識錯亂失足掉崖。就如綠萼所說,七竅流血而死。
這個剛烈清冷的女子,就用這樣冷酷決絕的方式讓情人應驗了以生命為注的誓言。
洪家後來再也沒有鬧鬼,人人都說是二夫人出身勾欄學了不少狐媚子的陰險手段,精心上演了一出厲鬼擾民的戲碼,讓自己的兒子成為洪家獨子,好霸佔所有財產。
“我不明白,都說善惡因果,終有回報,為什麼綠萼活得悽苦,死後做了替罪羊還被人詬罵,凡間的人怎麼如此不明事理!”水吟忿忿甩筆,那一張待抄的藥方再也寫不下去,“我更不明白主人為何還要替三夫人解蓇蓉之毒,明明是……”
“吟兒,醫者父母心,再說因果輪迴善惡有報,你我都不應該插手凡間事。”連尚十指修潔拂過碗蓮中的田田荷葉,目中悄然一黯,這白蓮究竟還是不長花苞啊……
“那蓇蓉之毒該怎麼解?”
連尚用一方青碧帕子蘸了點清水,仔仔細細地將蓮葉上漫落的灰塵一點一點拭去,然後慢悠悠地說:“蓇蓉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