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覺往後退了一步,“我……我不是……”
一陣海風呼然而過,吹得連尚衣袖翻舞,也拂散了那抹原就極淡的笑容,他並未追問,只是悠然說了一句:“你在黑水礁是尋不到珍珠的。”
他的話彷彿灌注了魔力,令檀枝怔怔立在原地挪不動雙腿,直到連尚與銀狐的身影消失在海灘上方如夢初醒,卻不知道究竟該往哪裡去。這陌生男子實在太詭異了,不怕黑水礁的毒蛇,還能讓自己一步也挪不動,莫非……是妖怪?!
檀枝忍不住打個寒噤,冷意竄脊樑骨而上,瞬間令她全身發麻。更加詭譎的是,在這之後不論她怎麼尋路子找方向,就是走不進黑水礁,明明看著就在眼前,可轉來轉去就在原地踏步,就跟活見鬼似的。
難道真的遇上鬼了?
檀枝頭皮發麻,但對女兒的病情擔憂戰勝了滿心的懼意,她一次又一次尋找通往黑水礁的路,一回又一回發現自己仍在原地團團轉,最終疲憊不堪地跌坐在沙灘上。
指尖觸到一個軟物,溫涼溫涼的,彷彿還在微微起伏,檀枝小心翼翼地轉過頭去一瞧,忽然極其尖利地驚叫一聲,一股子麻意從頭沉到腳底,令她四肢一僵,再動不得一分。她雙手所及之處是一個男童的臉,他此刻昏迷不醒伏在沙土裡,頸間掛著一朵甫開花苞的白蓮,散發著淡淡的奇異的幽香,但令檀枝驚駭萬分的是,他的下半身赫然是一條水光粼粼的魚尾。
鮫人,這是鮫人!
檀枝心裡又怕又喜,怕的是他看起來很弱小,可村中人都說鮫人極其兇惡傷人無數,喜的是鮫人能泣珠,據說一粒凝碧可值千金,這該能買多少救命的藥材?她顫巍巍伸出手去快速地戳了鮫人一下,見它沒有反應便大膽起來,又用腳踢了踢,可它還是昏沉沉毫無知覺。檀枝趕忙脫下一件外衣,壯著膽子將它翻了個身整個兒包裹起來,又四下觀察了一陣,發現確實沒有別人這才把鮫人抱在懷裡匆匆趕回家。
暖陽自破窗中照入,流落一地碎金。
小鮫人甫一睜開雙眼,就見一張枯黃的臉迫至眼前,那眸子佈滿血絲望來十分可怖,它不禁往後縮了一縮,後背抵上冷實木桶的邊緣——它已無路可逃。
“鮫人會泣珠對不對?”檀枝狂喜萬分地抓住它雙肩,“我救了你,我從海邊救了你,你哭吧,哭幾顆珍珠給我就好,只要能救我女兒,幾顆珍珠就好!”
鮫人肌膚瑩白,一雙眸子汪汪如凝水,只是被她這樣一嚇,它早已心生恐懼地掙扎起來,無奈被檀枝兩隻手禁錮得牢牢的,雙臂的撲打也僅僅濺出些柔弱無骨的水花。
“你哭啊!”檀枝使勁搖了搖它,“你聽不懂我的話是不是?哭啊,趕快哭啊!”她心中焦急,用力在鮫人的藕臂上狠狠一掐。
“嘶——”鮫人發出了悽慘的聲音,開始在水中劇烈地撲騰起來,那強有力的魚尾幾次摔上檀枝手臂,拍得她渾身發麻雙手頓松,讓鮫人一下子就掙脫了自己的鉗制,迅速扒上木桶桶沿,一個勁地想要爬出去。
檀枝冷笑一聲,撲上去抓住鮫人往木桶上死命撞了幾下,臉色陰暗嚇人,“你想跑?不哭出幾顆珍珠來你別想走!”
鮫人發出尖而細的叫聲,一雙眼睛因恐懼而瞪大,凝碧潭水,霧氣四浮,它死死盯住發狂的檀枝,不停地甩著鱗片錚亮的魚尾,企圖打昏檀枝。
然而檀枝的雙臂彷彿是長了觸手和吸盤,章魚一般緊緊纏繞著鮫人又捏又打,又把它拎出水桶外在地上拖行。鮫人的眼神裡充滿了反感和驚懼,憤恨之意如同火燒,漸漸充斥了整個眸子,它忽然發惱,張嘴就朝檀枝的手上狠狠一咬。
“啊——作死的東西!”檀枝怒罵一聲,甩手揮了鮫人一個巴掌,接著又是重重一摑,在鮫人細膩白皙的臉上劃開五個血紅指印,鮮血淋漓。
鮫人又驚又痛,連忙伸手捂住了臉,目中射出仇恨如箭。
榻上的茉兒極其微弱地呻吟了一聲,檀枝心口一痛,彷彿被什麼抽緊了心脈。她望著渾身是血的鮫人,又哀傷地看了一眼一息尚存的女兒,忽然鼻尖一酸落下淚來,只不過求幾顆能換藥材的珍珠,只不過要救自己尚未及笄的女兒,竟這樣難麼?
鮫人身上的傷口觸目驚心,看得檀枝心中湧起些許愧疚與不忍。就著正午明晃晃的灼人陽光,她終於看清鮫人的樣子——那也是一張極其秀美的臉蛋,粉雕玉琢,也是父母掌中的寶貝。
檀枝心內愧意如絲,她的雙眉緊緊凝起,目光在觸及鮫人的傷痕時悄然一躲,低聲緩緩道:“我真的沒有辦法,我只求你哭一哭,給我幾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