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笑一句道盡趙桓的辛酸:“桓兒……怪只怪他是皇后所出。”
我晃晃悠悠地走出同德殿,玉階下站著一身薄衣的趙池,我越過他冷冷地說:“恭喜王爺得嘗所願。”
第四十七章:最後一夜(二)
宮燈寂寞繚繞,花樹失色,只聽到枯枝搖擺。
風很寒,刮過那一地菊香。
嬤嬤進來說:“小姐,深更了,早點歇息吧。”
“這菊花都是靖王府送進來的嗎?”我開啟窗子,眼下一地綠菊。
“小姐……”
我回頭迅速打斷:“嬤嬤你到底又騙我多少?”
她迅速跪下,我向她走近,捏著她頭上的一支墨綠檀木簪,這是檀木,卻是墨綠色,簪身有著梅花紋路。手一抽,她的發瀉了下來。
我問:“嬤嬤會像當年一樣把孃親出賣嗎?”
“小姐……”她驚愕地抬起頭,一滴淚迅速滑下,落在那張蒼老的臉上。
“不是……”她低低念著,一臉淚痕。
”你出去吧。“我把那根髮簪塞進她手裡。
她是我母親的乳孃,照顧我母親長大,曾跟過長公主,長公主是誰,她文武雙全,當機立斷親自擇婿,把靖王爺迅速納入自己這一方勢力,成功把先帝推上皇座的奇女子,這固然不止因為她文武雙全,齊朝另一半的隱勢力當時被她緊緊捏於手心上。那股隱勢力正是‘梅影’,手握梅釵的長公主忠君愛弟,這便是為何先帝對長公主敬若如親母。
屋子靜悄悄的,今夜無星無月,浮雲不知何時遮蔽天幕,一盞琉璃宮燈照亮一室,長安宮的寢室潔淨簡樸,這原本便是趙池的寢室,大婚後窗紗屏風擺設色調都沒有多大改變,以青藍兩色為主,而唯一的主臥椅桌到妝鏡床卻是紫檀嵌花。
紫色,這主臥便以紫色為主調,這沉澱的紫色卻亮起一抹突兀的紅色,很紅,豔麗得無法忽略。我盯著那一抹鮮紅,視線往下,心裡一痛,這是玫瑰,深紅的厚瓣玫瑰。 我迅速回過頭,敞開的窗子外頭鄰著長安宮那邊燈火通明。
我不自覺得地喊了一聲:“木肯。”喊得很低,在夜裡卻讓人肚顫心驚,但屋子裡還是多了木肯的身影,我盯著那邊的火光要問,那個字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嘴裡一直呢喃著趙桓的的名字。
然後我看到自己站了起來,一步一步往那片火光走去。
長安宮外夜涼如水,涼得透進骨子裡變成寒,讓人生顫,我攏著那襲白狐披風,踩著青石板的冰冷,和瑞宮裡卻重扎禁軍,禁軍統領傅運飛把守宮門,他看到我走來,躬身向前似乎想攔截,突然他便止住了,他看過我,看到我身後,隨即便點頭移身,手一揮,兩旁的禁衛隨即讓開一道。
我停在那裡,感到全身的顫抖,卻沒有回頭,大步往宮內走去。
我不是第一次進和瑞宮,卻是第一次為找趙桓而來和瑞宮,我想起第一趟進宮,曲恬說帶我到和瑞宮的,可是趙桓那時卻去了太后的詳和宮,後來到和瑞宮為的只是盛嬌的邀請。
我的思緒讓一曲琴聲劃斷,琴絃低盪,指腹輕揉,如水滑行,我隨著那琴聲引子而去,嘴裡卻低吟附唱。
低低的琴,低低的詞。
對酒當歌夜
千里嬋娟月
花若沒有愛意
蝶與誰纏綿
好風吹夢遠
碧水映長天
蝶若不懂春心
花向誰繾綣
蝶戀花蝶戀花
想解雲的情坐在雨中聽
蝶戀花蝶戀花
此生永不渝他生長相憶
蝶戀花蝶戀花
笑為誰穿紗哭為誰削髮
蝶戀花蝶戀花
生為誰開花死為誰蝶化
蝶戀花
蝶戀花蝶戀花
想解雲的情坐在雨中聽
蝶戀花蝶戀花
此生永不渝他生長相憶
蝶戀花 ;這首我沒有寫完全的詞,趙桓只知道上半闕,琴我只彈過一遍。
後院楓樹下坐著一人,白衣勝雪,墨髮如瀑,趙桓安靜地彈著琴,身上的白狐裘落著幾葉半黃半紅的楓葉,隔著一段的距離,我卻看得很清晰,不知誰燃起了一盞宮燈從那邊的窗子斜斜映了出來。
我踏著步,踩著枯葉的悉悉索索向他走去。琴聲停了,他抬起頭來,那張如出水明月的臉乾淨得不染俗塵地帶著淺淺的笑意。
“雲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