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雲,這些日子難為你,本想趁在餘杭的時候,替你把終身大事塵埃落定,可我想不透完顏淳在顧慮什麼?”,日子過得實在煩悶,只剩下和錦雲閒說話來打發光陰,可她又總忙忙碌碌,沒空搭理我。
“淳少爺在顧慮什麼,您犯不上去琢磨,隨他在想什麼,我和他素無太多瓜葛,之前若說他託付我看管祖傳佩劍,也只是即將上戰場,留個思念在故土,並沒太多情意,是姑娘想多了。我這輩子只管守著姑娘就夠了,哪兒也不想去,誰也不想嫁!”,錦雲隨口應付我的疑慮,眼睛卻片刻不敢離開正餵奶的奶媽,生怕出點差錯。
“行了錦姐姐,你倒比我這個親孃對孩子上心,不礙事,奶媽都是細緻人,好歹得空就歇歇。若你說的是真話,不如……,要不……,你嫁給咱們家爺算了,好不好?回頭我去問問?”,也不知錦雲說的真心,還是氣話?若完顏淳真不是他心中所掛念,到底如何才能一輩子守在我身邊。
“您是拿我玩笑,還是折煞我?姑娘現在說的輕省,心裡頭捨得才怪……”,錦雲從來對我的話都不以為然,到底誰在拿誰當玩笑。
“我近來的狀況,你都瞧見了,總覺得不是好情勢,沒誰月子能做大半年不止的,說出去都覺得羞愧。總覺得爺身邊沒個可心的人,也不大好,外面人又對孩子不盡心,這我才來求你,何談折煞二字?”,這大半年和十四小爺親近時候,屈指可數,想想就讓人心灰意冷。
“姑娘!你才十七、八歲的年紀,如何就說得出這般傷人心的話?身子不好,還有年輕可倚仗,悉心調養就是了,別說我不敢奢望,就是爺自己也沒心思納妾,姑娘可千萬別去問,回頭還招他生氣!”,錦雲一著急,嗓子就高,讓外人看著,分不清屋裡誰是主子,誰是丫鬟,氣勢大的不得了。
“要給誰納妾啊?”,說曹操、曹操就到,十四小爺聽了個話尾,滿頭霧水,誰知是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給爺您納妾!我們姑娘說了,她覺得自己身體不好,說愧對爺!”,現在錦姑奶奶在家裡是頂樑柱,發起脾氣誰也不顧,摔下幾句氣話,順手把弘明遞給十四。
“喲?許是你主子在家裡憋悶的胡思亂想,錦姑娘多擔待些,好歹勸慰幾句,別讓爺在外頭辦差累的半死,回家還得聽擠兌!”,難得小爺心情好,和錦雲你來我往的打暗語奚落我。
“她是主子,要聽話,也是聽爺的話,您才要多擔待!”,看十四有些睡眼惺忪,錦雲把孩子從十四懷裡接過來,笑嘻嘻掩門迴避。
“瀾兒是嫌我冷落你,還是看我厭倦了,想找個人來分擔,好眼不見心不煩?”,小爺換了衣裳,懶懶湊過來膩歪。
“看你看厭煩了!”,隨手拽個墊子給他靠著,推了推小爺額角,知道這半真半假他也不往心裡去。
“可我看你不厭煩,這輩子,下輩子都不膩煩,相看兩不厭,唯有顏滺瀾……”,好好的唐詩,讓他隨口就改的面目全非,十四爺難得一句情話,就讓人亂了心神。
“我就是近半年,狀況時好時壞,有點灰心……”,真正的心結,叫我如何開口說明白。
“求福晉別說讓我難過的話……,許是你在家待太久,心裡憋悶的。等下月聖上巡視畿甸,我帶你隨行,好不好?不然我個把月不在家,誰知你又胡亂琢磨些什麼。”,小爺許是終於想到令人開懷的法子,獻寶一樣拉著我的手使勁晃。
其實伴駕是個苦差事,想到一路舟車勞頓,風餐露宿,就令人膽寒,可看眼前十四爺興致頗高,我又怎會忍心駁他面子。只好含笑應下,順情勢詢問出行的日程,好將府中事務交待仔細。
大清康熙四十五年二月,皇上率諸位皇子、宗室、臣工巡視京郊、直隸一帶,防禦工事、風土民生、八旗護軍,皆在勘察之列。
浩浩蕩蕩人馬日夜兼程,駐紮在京郊湯泉行宮,皇子輪流值夜,子時未到,十四小爺就匆忙換好衣裳,將四哥替換下來,說他四哥從來熬不得夜,城外風涼,恐夜深受不了。小爺行事任性桀驁,可難為他心底仁厚,這番心意,令四哥怔怔無措,頷首領會。
小爺去值夜片刻的功夫,家中僕人送來急報,說我們才出發兩日,寄晴就著了風寒,年紀太小又無法吃重藥,沒多久竟不治。那孩子是十四的心頭好,從出生就疼愛備至,勝過他的兩個兒子,雖是之前嬌雪動胎氣早產,導致孩子身量未足,可一直平平順順,如何我們前腳離開,轉眼說沒就能沒了?
眼下十四爺護駕值夜重任在身,容不得分心,身旁家僕還在等待主子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