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很抱歉。”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他只好不再說話,專心開車。
高翔和於佳趕到劉灣時,已經是深夜時分,村子裡安靜至極,唯一亮著燈的就是梅姨家裡。她和晶晶、左思安坐在東邊廂房裡各自看書、做作業,看到他們進來,左思安迅速低下頭去。
梅姨站起來使個眼色,三個人走到了西邊廂房內。“我勸了她好久,她答應跟你回去。不過,她還是堅持要馬上去看她爸爸。”梅姨嘆了一口氣,“就是這麼小的時候,才有這份固執。”
於佳慘淡地一笑,沒有說話。晶晶突然跑了過來:“其實小安姐姐要是不想回去,就住我們家跟我做伴多好。”
梅姨瞪了她一眼:“你不想想小安的媽媽有多擔心她。再說小安留在我們這裡怎麼上學?趕緊去做作業,大人說話不許亂插嘴。”
晶晶嘟著嘴老大不服氣地出去了,梅姨對於佳說:“於老師,你別介意小孩子說的話。”
於佳搖搖頭:“誰都看得出我女兒不願意理我,我是一個失敗的母親,怎麼會怪一個誠實的孩子。”
高翔試探地說:“如果小安想去看她父親,你可以陪她去,你們也正好當面溝通。”
“說說倒是容易。從她出事到現在,我請了無數假,積壓了大堆工作,不打招呼提前結束出差跑回家,已經完全沒法兒給領導和同事一個合理的交代。除非我辭職,否則目前不可能抽出時間帶她去西藏。”
“這樣的話,你能不能跟她父親溝通一下,讓他勸小安暫時放棄這個念頭,等他回來。就算他想跟你離婚,也得親自回來辦手續吧。”
“你知道左學軍去的是西藏什麼地方嗎?阿里。大片的高原無人區,原始落後,通訊時有時無,斷斷續續。他又存心迴避,我差不多半個月能跟他通上一次話已經很了不得。他對他女兒說的不過就是好好在家待著補習功課,等9月開學之後上課不要掉隊,甚至沒有象徵性地說一聲‘你媽媽很辛苦,你要聽她的話’。”
高翔與梅姨互相看看,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這些話顯然在於佳心中積鬱已久,一旦開始,再難停下來:“是的,我不算是一個好母親,我不是那種把孩子當成一切的女人。我有自己的工作,還想幹出一點兒事業來。我每天上班路上要花一個半小時,經常要出差。小安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由她父親照顧,他送她上幼兒園、小學,從來沒離開過她。為了讓我安心工作,他去掛職鍛鍊時,又把她帶到清崗來讀中學。”
提到這一點,她神情黯淡,他們同時想到在清崗發生的事情,更加無法開口說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於佳才用平淡的口氣接著說:“他對女兒付出得更多,女兒對他的感情遠比對我深,一直如此。那件事情以後,我很愧疚,我想補償她,給她更多的關心,能做的我全做 。我推掉工作,請長假去清崗陪她,一有時間就花三四個小時轉兩趟長途車去劉灣看她,賠笑臉找門路為她辦轉學手續,可是我做再多也沒有用,她就是不願意理我。”
“也許你想得太多了,她畢竟還小,無法承受這麼大的變故,所以才表現得反常。你還是要跟她多做交流,讓她講出心裡的想法。”
“她的想法,我當然清楚,但我認為她最應該做的就是儘快忘記那件事,反覆提起,就像是舔傷口,只會提醒自己經歷了傷害,更加自我憐憫。”
她的冷靜讓高翔難以反駁。梅姨只得說:“小高說得對。現在她父親不在身邊,你是她最親的親人,恐怕你得付出更多耐心。”
“關鍵是她要的不是我的耐心,而是她的爸爸。現在她一直不跟我講話,身體不舒服也不肯告訴我。我答應她等我能夠休假時再送她去她父親那裡,她覺得我是敷衍她。”於佳將蓋住右手背的毛衣袖子向上捋,露出從手背到小臂的兩道長長的紅色抓痕,“前天我去火車站接她,她甚至跟我動了手。我從來沒想到,她從小到大一直都文靜乖巧,居然會在大庭廣眾下撒潑大哭大罵,跟我廝打。”
梅姨顯然也吃了一驚,一時說不出話來。
“不是因為她爸爸要跟我離婚我就詆譭他。出事之後,他……完全變了一個人,對所有人都粗暴無禮,丟下工作,不理家庭,對女兒不聞不問,甚至都不跟她告別,就甩手去了西藏。小安好像覺得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我跟她講道理,她根本不聽,我安慰她說會好起來,她反而說我冷血。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了。”
說到這裡,於佳再也撐不住,緩緩坐下,撐住了太陽穴,顯然已經精疲力竭。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