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不必著急,高翔尷尬地站在一邊,一抬頭,發現左思安筆直地站在門衛看著她母親,她穿著一件牛仔布面的厚外套,身材瘦削得近乎單薄,那個姿態有著與她稚嫩的面孔不相稱的沉重凜冽。
她接觸到高翔的目光,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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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思安來到院子裡,站在那棵桂樹下。夜空澄淨無雲,大半輪明月高遠地掛在西邊暗藍色的天際,皎潔的月光從桂樹繁茂的枝葉間篩下斑駁光影,樹葉像打了蠟一般閃著幽光。鄉村的夜晚如同她在這邊生活的那些天一樣寧靜安詳,她卻無法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
“……對所有人都粗暴無禮,丟下工作,不理家庭,對女兒不聞不問,甚至都不跟她告別,就甩手去了西藏……”於佳做的是客觀描述,然而左思安心中的父親當然不是這樣的。
左學軍和於佳夫婦兩人的家都不在本地,生下女兒後,於佳休完產假就繼續讀碩士。左學軍的母親、於佳的父母分別過來幫忙把左思安帶到一歲半,因為身體和生活習慣等原因,各自回了老家,左學軍不得已早早開始帶左思安通勤,把她送到機關幼兒園的日託班,然後再去上班。
每天左學軍叫左思安起床,給她穿衣服,她眼睛都睜不開,他一鬆手,她就會歪倒睡著,弄得他又好氣又好笑。她一直迷迷糊糊,任由父親給她刷牙、梳頭洗臉,然後抱著她出門趕車。左思安很快就知道,掛在牆壁上的掛鐘長短針指到哪一個位置就意味著爸爸可能會趁著工休時間衝過來看她,再到另外一個角度,就是父親來接她回家了。下了電車,左學軍帶著她順路去買菜,等他將晚飯做得差不多之後,於佳也下班了。
這樣每天重複、陷於瑣事的生活,對一個男人來講當然並不輕鬆,然而左學軍從不抱怨,是眾人眼裡的模範父親、模範丈夫。於佳承認,在丈夫的支援下,她懷孕生下小安的同時順利讀完了碩士,後來又讀了博士,她的時間大部分花在了工作上面,並且取得不俗的成績,不能算顧家的賢妻,更說不上是個慈愛的母親;以左學軍的能力,本該在事業上有更多發展,但是為了照顧家庭多少影響了升職。左學軍自己內心也是有同感的,這也是他在左思安13歲時接受去清崗掛職鍛鍊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