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心,不能強求你裝出開心的樣子來。不過除我以外,其他人真的沒理由承擔你的心事。你這樣對他們是不公平的。”
她抬起頭看著他,輕聲說:“我肚子上……有一道疤,很顯眼,不想進浴室給她們看到。”
高翔呆住,記起她四個多月前做的剖腹產手術,一時無話可說了。鍋爐房內靜默至極,只有一個水龍頭在滴著水,那個滴答的聲音單調而讓人不安。良久,左思安走過去,將水龍頭擰緊,重新開了口:“對不起,害你們吵架了。我真沒跟誰鬧彆扭,也沒打算給任何人臉色看。若迪姐姐一路對我很好,我沒有生她的氣,也希望她別生我的氣。”
高翔擺了擺手:“算了,她不會一直生氣下去的。”
“我只是……不大知道該說什麼好,當然我是感激你……還有所有人的。大家為我修改行程,放棄了很多,如果只講一句謝謝,對你們為我做的一切來說,遠遠不夠。”
她突然之間擺脫了封閉和小孩子面對成年人時特有的不自在,直視他的眼睛,表達得誠懇而流利,讓他更加意外。鍋爐房內水蒸氣瀰漫開來,她只站在他幾步之外,卻顯得有些模糊不定。她多日沒有好好梳洗,衣服上蒙著灰塵,頭髮打結,但那張被強紫外線照得有了高原紅的面孔卻顯得異常沉靜,彷彿突然長大了一些,具備了少女的特質。
高翔有些說不出地感慨:“若迪會明白的,不用說了。澡堂還有一刻鐘才關閉,施煒她們也都上去了,現在裡面沒有人,你趕緊去洗澡吧。”
9_
從獅泉河鎮去措勤,要經過革吉、雄巴、改則、洞措四個地方,有將近800公里的路程。
第一天還算順利,道路兩邊的黃色荒原上不時出現如同調色盤一樣小小的“錯”,偶爾有細長蜿蜒的小小河流靜靜流過,突然又進入大片白茫茫如雪覆蓋的鹽鹼地。不過,他們一行人已經經歷了太多美景的刺激,再走這條線路,大家都有些疲憊,提不起欣賞的興致。
左思安一向沉默,孫若迪更是生著悶氣,不肯講話,一直不離手的相機也擱到了一邊。就是老張跟高翔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一路的氣氛也頗為沉悶。
第二天上路,天氣十分陰沉,隨著海拔越來越高,大家都開始不同程度地覺得呼吸困難、頭痛難忍,孫若迪和小芸的症狀尤其嚴重,不得不拿出攜帶的氧氣瓶開始吸氧,高翔也覺得心跳極不規律,呼吸有些困難。
停車休息的間歇,大家都下去稍事活動,左思安突然扯一下高翔的衣角,輕聲問他:“你沒事吧?”
他搖搖頭。
“可是你的臉色很難看,而且,你今天好像在不停喝水,”
他的確口渴得厲害,沒想到她留意到了這一點,他看看她,她的面色同樣蒼白憔悴,嘴唇有些發紫:“我沒事,你也不要硬挺著,有什麼不舒服的馬上告訴我。”
到了中午,已經進入措勤境內,突然開始下起冰雹,手指頭大小的結晶體細密地打在車頂和玻璃上,聲音入耳驚心,泥濘的道路更加崎嶇難行,車子顛簸得厲害,只能以緩慢的速度向前推進著。然而在轉過一個山口後,高翔開的車突然陷進泥沼內,車輪空轉,頓時動彈不得了。兩輛車上的男人都下去,開始往車輪下面儘可能地墊石塊。寒風刺骨,冰雹砸在頭上隱隱作痛。高翔正蹲在車輪下往裡塞著石塊,突然發現搬石塊放到他身邊的是一雙纖細的小手,他一怔,回頭一看,發現左思安不知道什麼時候下來,正不停從路邊搬石塊過來。
“你趕緊上車,小心著涼。”
左思安搖搖頭,繼續氣喘吁吁地撿石塊,累了就蹲一會兒,稍微緩一口氣再繼續。施煒也下來幫忙,跟她一樣行動遲緩。
高翔清楚在高原搬石頭,要比平時花費更多力氣,他身為年輕強壯的男人都覺得吃不消,頭痛不說,呼吸也變得加倍艱難,更何況左思安只是一個孩子,四個月前經歷了剖腹產,三個月前還曾經大病過。他抽空看看她那單薄的身影,心裡十分擔憂。
墊好石塊,他們掛上鋼絲繩,多吉開前面一輛車,老張開後面的車,隨著一聲號令,兩車同時發動,其他人到後面一齊推著,發動機轟鳴,鋼絲繩繃到筆直,後面這輛車仍然沒有動靜。他們既沮喪又疲倦,只好繼續找來更多石塊往車輪下填著。
左思安抱著石塊步履蹣跚地走過來,腳下一滑,跌倒在泥水裡,高翔伸手將她拽出來,看到她的手上在流血,厲聲說:“你不許再幹了。”
她依舊不理,他抱起她,開啟車門將她硬塞進去:“若迪,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