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清楚楚記得傳記裡的那一章,女作家是當作喜劇來寫的,字字句句都透出重重的滑稽來。而在她讀它的那個十五歲的夏天,她也的確為之捧腹,同時暗暗告誡自己,切切謹記,將來在這一點上,萬萬不可出錯!
可是,其實,到底有什麼可笑的呢?
秋宛瞳,你願意嫁給凜雋銘為妻嗎?
我願意——多麼平常的回答。輕飄飄一個願意,好像只是剛剛突破底線,勉強可以接受而已。
秋宛瞳抬起濃睫,先是看了凜雋銘一眼,再轉向牧師——而這輕輕一個抬眼,讓凜雋銘頓覺一片天使翅膀上的白色羽毛,淺淺地拂過心湖,而水底頓時便大…波軒然,驚濤駭浪,大片大片的水花激揚而起,如同禮花綻放,幸福漫空席捲,傾潑直下!
“當然。”秋宛瞳用最輕柔的語調,卻是最固執的堅定,從粉玫色的唇間清晰地吐出這兩個字。
我願意,比願意更願意。我不僅願意,而且好;不僅好,而且當然,當然!
年邁的牧師臉上動容,像是被突然蔓生的感動枝繁葉茂藤脈纏繞地扼住了喉嚨。他噎了一下,才轉向凜雋銘:“凜雋銘先生,你願意娶秋宛瞳小姐為妻嗎?”
凜雋銘目光閃亮,定定望住秋宛瞳,在轉向牧師的時候,老人發現他的眼睛裡,是一片對天盟誓的死忠之誠——
“勝過一切!”
微微顫抖卻擲地有聲的回答,終於在大廳裡催起了一片抑壓著啜泣的感嘆聲。
牧師微微頷首,令二人交換戒指。伴郎便上前一步,將兩枚戒指分別遞到二人手中。
當那枚白金指環被放到掌心的時候,秋宛瞳心裡一動,像是突然從一場暗無天日的昏睡中醒來。她抬眼去看凜雋辰,倏爾撲去的目光立即在他唇邊漾開一圈漣漪。
她陡然怔住,忽然覺得在自己不曾再見過他的這幾個月裡,他的目光卻始終緊緊追隨苦苦纏繞,而僅是她的一瞬幸福,一脈目光,便已足夠他,微笑出終身的欣慰……
重誓
凜雋辰帶來的這一個分神,令秋宛瞳不知恍惚了多久,直到她驚覺左手已被握在一隻厚暖的掌間。
她惶然回眸,便撞上凜雋銘溫熱綿長的目光,而左手無名指的指根一涼,垂目只見一枚燦光水亮的鑽戒閃爍其間。
她神思頓斂,心裡一定,仿若正在忽起的大風裡跌跌撞撞的風箏,終於重被線圈套穩。
她拈起自己掌心的那枚指環,也學他的樣子,握住他的手,推到指根上去。
剛剛定格,耳邊已經聽得牧師沉厚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現在請新郎新娘宣讀婚誓。”
凜雋辰將一頁紙遞到了凜雋銘手上,凜雋銘下意識地接過去,卻並未低頭去看,而仍是直直地看著秋宛瞳的眼睛。
她看著他緩緩開啟的唇,心裡忽然有些緊張——許是在替他緊張吧?
“宛瞳!”他柔聲喚她的名字,為了鄭重,不敢再用“宛兒”的暱稱。同時,他的手上不知怎樣已經捧著一隻小小的盒子,他托起她的手腕,將它放在她的掌心。
“你曾經對我說,你要的不是一場婚禮,而是一場婚姻。你說,說結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其實是一種語病,因為幸福的並不是結婚這件事情,而是此後的婚姻。
今天,在這裡,我想要告訴你的是,我想,說結婚是幸福的事情或許也沒有錯,因為在這場婚禮前後,有那麼一天甚至好些天,我們兩個就是所有人的主角,是這個世界的明星!——不知道你是怎樣想的,反正,這是我的感覺。
可是,我也同意,這麼一天或者好些天,終將過去,也許將來再回首,它們短暫得只能稱得上轉瞬即逝。
所以,我要許給你真正的幸福,而這種幸福就是——我要我們從此以後,都是彼此永遠的主角,是彼此永遠不會被厭棄、永不會黯淡下一分一毫的——明星!”
這段誓詞說完,哽在秋宛瞳喉頭的感極而泣已令她幾不成聲。她拼命抑制著自己,過分的賣力使得她全身都微微顫抖起來。
於是她也在凜雋銘眼裡,看見了自己剛才心裡的那注脈脈的緊張。
她強迫自己微笑起來,注意力的高度集中使得她甚至沒有感覺到、也沒有想起來,此時此刻,鄢絮正試圖把寫著她婚誓的紙片遞到她手上。
她只一心一意,望到凜雋銘眼睛的深處去,努力用最平穩的聲調,緩緩地說了起來——
“雋銘,在我很小的時候,看過一套古代神怪故事集。其中有一則故事,講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