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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與剿殺妖物行動的人,陸續來到縣衙,因為都是同鄉,其中倒有半數是舊識:兩位煉氣士,一名桐輔,一名梁貫,都是我的同輩,但年齡要大我很多;一名劍士,是我的長輩,姓唐名澧。其餘三人,縣令介紹說,兩名劍士都出自寒門,胖的叫擴放,瘦的叫晨諳。最後是煉氣師寒煒,我久聞其名,第一次相見,是位五十多歲的老人。
加上騰都尉騰語,一行八人,一半是煉氣士,一半是劍士,搭配倒很相宜。中午時分,縣令大排宴席,給我們送行。雖然才是初秋,天黑得遲,我們仍然不敢太晚啟程,飽餐一頓,才未初就離開縣城西門,策馬向潼河方向馳去。
這時候,我已經知道了妖物出現的大致位置,是在潼河東岸、鍾蒙山下一個名叫百木的村莊裡。據當地亭長報告,半個月前,忽然有股怪風起自潼河,接著烏雲密佈,下了一個時辰的大雨——奇怪的是,雨水顏色血紅,氣味腥羶,這是一陣血雨!從來血雨降下,必有冤情,史書記載雖然不多,兩千年間也有這麼四五次,那位亭長是讀過書的,因此改扮了親自往民間去訪察。百木村莊,民風淳樸,所居又都是同族或者姻親,別說出人命官司,近幾年來,連吵嘴的都少,也沒有走失人口,哪裡有什麼冤情?可是亭長訪察了三天,卻訪出不少怪事來。
首先是,村裡的甜水井突然變得極為鹹澀,難以入口,村民只好放棄數代的老習慣,改到潼河裡去汲水。其次,百木村所居,一半都是漁民,自從血雨降過以後,網上來的魚,三成眼圈都是紅的!第三,隔三岔五,或從潼河上,或從鍾蒙山中,都會颳起一股陰風,陰風過處,先後有六個村民暴斃,身上卻無傷痕。亭長覺得不妥,仗著自學過幾天道法,叫人駛舟往潼河裡去探查,卻每每被怪風颳回,不得離岸超過十丈。他又往鍾蒙山去尋訪,這一去,卻再也沒有回來。
我們這行人的首領,理所當然是有煉氣師頭銜的寒煒,其次就是官居畿縣都尉的騰語。路上,大家請問寒煒:“先生道法高妙,見多識廣,可能憑藉這些徵象,判斷出是什麼妖物為祟嗎?”寒煒捋著白鬚,搖搖頭:“若妖風從河上起,定是水怪,從山間起,定是山精。然而妖風時水時山,這個,不是冤魂重醒,就是魑魅迷人哩。”
“難道百木村中,果然有冤情嗎?”騰語問道,“為什麼那位亭長訪察不到?”寒煒微微一笑:“冤魂沉淪,重醒作祟,時日不一啊。若是十年前、百年前,甚至前朝的冤情,亭長上哪裡去訪察?”我嚇了一跳:“弟子曾聞,冤魂沉淪越久,重醒越晚,其法越高,越難降服。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寒煒瞥了我一眼:“年輕人害怕了嗎?即便沒有老夫在,有你頭上那枚玉笄,也可保你性命周全,不須擔憂。”
一行人中,雖然確實我年紀最輕,但直截了當被人說“害怕”,臉上多少有點掛不住。梁氏和我家世代通好,梁貫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輕輕一拍我的肩膀:“別在意,其實我也有點害怕呢,哈哈。”桐輔也安慰我說:“生死是自然,天命有所定,害怕沒有用,坦蕩也沒有用,一切隨緣吧。”
我倒並非真的有多害怕,年輕人思路跳得快,一眨眼的功夫,又想起自己髮髻上那枚玉笄來。寒煒竟然一眼就能看出這玉笄蘊含有法力,可以保我的性命,眼光真是犀利啊。可是,這枚玉笄究竟有什麼用呢?父親不肯說,我問寒煒,他卻也只是笑笑,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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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部 龍池劫灰 第二章 美人
更新時間:2008…6…12 12:29:20 本章字數:4291
古詩云:雉藏其尾,鴛斂其羽,有美一人,矜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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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我們宿在官驛中,驛丞和當地亭長都過來拜望問安。寒煒問他們:“明早啟程,百木村何時可到?”亭長回答說:“往西再走五里,就出了小人管轄之區,折而向西北,十五里外就是鍾蒙山麓百木村——幾位明早若辰時起身,不用巳尾就到了。”
晚飯過後,擴放和晨諳為大家打來了洗腳水——他們都是寒門出身,整天跟在大家後面,恭恭敬敬的,話也不敢多說。雖然還沒有碰到妖物,也不可疏忽大意,騰語就安排他們兩個分開守夜,擴放守上半夜,晨諳守下半夜。
我按照父親的吩咐,沒敢取下發髻上的玉笄,可是用手摸摸,並感覺不到有絲毫法力。我知道,自己覺察不到,正說明其中蘊含的法力非常高深。究竟有什麼用呢?反覆思量,不得要領。
第二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