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辰時就動身,縱馬疾馳,巳中就到了百木村。這個村莊不大,看上去也不過百餘戶人家,背靠鍾蒙山,前臨潼河,半數人家門前掛著魚網,半數堆著柴垛。策馬入村,卻靜悄悄地看不到一個人影,拍了幾戶屋門,門都拴著,沒人答應。
“一定又出了什麼變故,”騰語皺眉說道,“大家分頭檢視一下吧。”說著話,把腰間的鋼劍拔出了鞘。大家也紛紛擎出兵器,眼望寒煒,等他示下。寒煒從懷裡摸出一枚炭條來,叫大家張開左手,各書了一道符文。
“這是雷部震心符,”他解釋說,“握住了拳頭,遇有變故即時張開,自有驚雷爆響,眾人齊往接應。”我遵命捏住了左手,心裡卻說:“這個我也會的,你讓我自己寫還不是一樣?”
和桐輔兩人向北探查,拐了幾個彎,就策馬兩向,從一座較大的院落分左右繞過去。走不上步,突然有一股風從面前吹過,帶起的塵土差點迷了眼,胯下馬也輕嘶了一聲。我低一下頭,再抬起來的時候,突然看到一個女人站在前面不遠處。
她所站立的地方,是一條小路的拐角處,搭著木杆,掛著一張魚網。這女人幾乎整個身體都被魚網遮住,一張臉卻露在魚網上面。我才看了一眼,就驚愕得立刻移開視線。那真是天仙一般的美女啊,活了這麼大,我從來也沒有見過如此美麗的女人!
看她的年齡,不過才二十出頭,長長的頭髮沒有挽髻,披散在肩上。烏黑的頭髮更襯托出肌膚的雪白和麵龐的紅潤。她應該沒有化妝,眉毛略有些濃,嘴唇也是正常的血色,而沒有塗脂。但是,她不化妝,比我所見過的最美的女人化了妝還要豔麗!
雖然是白天,空中有云,陽光並不算熾烈,然而我一見到這個女人,卻猛然覺得眼前一亮,象被陽光灼到了雙目,匆忙移開視線,心裡“通通”亂跳,倒似乎多正眼看這女人,是褻瀆了她似的。然而目光雖然移開了,這女人的相貌卻深深刻在了我的腦海中,尤其是她的眼睛——她的目光中充滿了幽怨和哀傷,相襯的若是普通美色也還罷了,或者這般豔麗,展現的是燦爛的笑容,也不會令我如此驚愕顫抖。這樣的目光,配合這樣的容顏,卻給人一種極不協調的淒美的感覺,使我的心猛然一沉,眼前剎那間從白晝變成了黑夜……
是誰,是誰會令如此美麗的女子,如此不似人間凡種的女子哀惋欲泣?這樣的絕色,只會教人憐之愛之,甚至僅僅是慕之敬之,怎敢令她這般傷痛欲絕?這樣的眼神,是會使全天下人都心碎的呀!我神情恍惚間,不自覺地鬆開了左手,“嘭”的一聲,一道驚雷震響,才把自己的魂魄拉回了竅。
轉過神來,那個女人已經消失不見了。我策馬奔過去,魚網後面卻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四下一望,並無遮蔽,那個女人就算有御風之術,也不可能逃得這麼③üww。сōm快。心下悚然一驚——難道是冤魂作祟嗎?難道我所見到的並不是人嗎?!是的,人世間哪有如此美麗的女人?!
身後馬蹄聲響,桐輔的聲音叫了起來:“發生什麼事了?!”“啊……”我愣了一下,隨口回答道,“猛然起了一陣怪風,眼前出現一個女子,可是轉瞬間又不見了,我這才……”“不是村中的女人,躲起來了嗎?”桐輔追問道。我回想一下,雖然看不清那女人的裝束,但應該不是普通鄉下村姑,於是有些疑惑地搖了搖頭。
其餘的同伴也都匆匆跑過來,看到我安然無恙,才開口要問,突然村東頭又起了一聲爆響。我們一齊策馬奔過去,只見劍士唐澧跌倒在一口水井旁邊,馬就拴在旁邊籬笆牆上,四蹄不住地踩踏。
騰語翻身下馬,扶起唐澧,問他:“什麼事?怎麼了?”唐澧驚魂初定,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到這裡來,覺得口渴,想汲點水……”
唐澧算是我的長輩,他第二位夫人,是我遠房的表姨。可是我從小就看不起他,雖然揹負著劍士的名號,劍法卻稀鬆平常,膽子也小。他這次也來參加剿殺妖物的行動,倒是大出我意料之外。桐輔曾經悄悄對我說過:“是他大夫人逼的。四十多歲,還只是個劍士,又無名望,每年舉賢良方正都輪不到他,祖上雖然留下不少產業,這些年坐吃山空,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他大概以為有寒先生在前面擋著,此行有驚無險,所以才大著膽子跟來吧。”
其實說心裡話,若沒有寒煒參與此行,恐怕我也未必敢來。年輕人雖然膽子大,可多少有個限度,誰都不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唐澧結結巴巴講了半天,大家才明白他的遭遇。原來他正湊到井邊,看看是有水呢,還是一口枯井,猛然下面透出來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