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司徒長史,今日仍執此約否?”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在這個時候突然要起官來,有點茫然地點了點頭。靳賢繼續說道:“請大人書版於區區,行長史事,為大人入城探查究竟。以大人今日之身份地位,名聲人望,振臂一呼,四方雲集,宵小立可殄滅,因此他們才會催促大人進城。大人不進城,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區區此去可以細查雙方情況,甚至面見天子,為大人解惑。”
哦,這傢伙果然頗有膽色。我於是取過一片木櫝來,寫上“司徒長史靳賢”幾個字,並且蓋上自己的印章,遞給靳賢,還要秋廉保護靳賢共同入京。靳賢臨行前還關照說:“大人且嚴密警衛,他們互相牽制,不敢出城來攻,但要謹防刺客。大人且請安睡,明日辰時區區不來回報,就請立刻移往別郡,調集兵馬,共討國賊!”
真是一波才平,一波又起,我不知道已經千瘡百孔的大成王朝,還經得起幾次這樣的折騰。靳賢、秋廉是進城去了,天色逐漸昏黑下來,我用過晚膳,爬上床榻,卻翻來覆去的總也睡不著。我沒有和妻子同睡,只怕那樣自己的心情會更為混亂和煩悶。
脫衣登榻的時候,我偶然摸到了佩在腰間的那塊白璧——九德真人贈我此璧,可防妖物,不知道它能否相助我安然渡過這場大難?從白璧我不禁又想起了父親送我的那枚玉笄,兩者的玉色似乎相當接近……自從為官以後,每日要戴朝冠,那枚玉笄太短,只能配以小冠,所以我很久不用了,但一直隨身攜帶。嗯,明晨起來,就把它夾在朝冠裡,雙玉在身,或許能夠逢凶化吉?
夏夜悶熱,我睡著涼蓆,打著扇子,沒多久身下還是粘溼一片,加上心情惶恐煩悶,那就更睡不著了。隱約聽到窗外鼓打五更,睜開眼,窗隙裡竟然透進來淡淡的曙色……好漫長的一個不眠之夜,既然睡不著,乾脆爬起來靜等靳賢的回報吧。我正在這樣想,才一欠身,突然本能地感覺到屋中還有旁人!
屋中本是漆黑一片,沒有點燈,此刻一絲曙光從窗欞縫隙中透射進來,我隱約看見榻前站著一個朦朧的黑影。是刺客嗎?我恐懼得想要開口大叫,但喉嚨象被人牢牢扼住了一般,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身體也變得僵硬了,就這樣單肘支撐著半坐半躺,只有汗水順著脖子不住往下流——這不是方才的熱汗,這汗是冰冷的。
突然間,屋中大放光明,似乎是有人點亮了油燈,但光線極為柔和,並且我偏偏找不到光亮的來源。我終於看清了站在榻前的那個身影,我知道那不是刺客,但心中只有更為恐懼和驚慌——
那是狐隱!白衣如雪,肌膚較雪更白三分,言笑晏晏,正是那個可惡的狐狸精!他為何會在此時此地出現?他究竟想要做些什麼?我猛然間一欠身,發現自己竟然能夠動了,於是匆忙從枕下摸出那塊玉璧,舉到自己的面前。
狐隱微笑著搖頭:“真人以為此物能奈何我嗎?”他把袖子輕輕一拂,我感覺手中一輕,白璧竟然碎裂成許多塊跌落在床榻上。我嚇得本能地往後一縮,隨即摸出父親相贈的玉笄來,可誰料想狐隱又一揮袖子,竟然連玉笄也斷成了兩段!
狐隱邁前一步,繼續微笑著說道:“這些都沒用的。我是天地初生時老狐,不會懼怕天地生後所產之人、之物。你也無須驚怕,我不會害你。你現在需要驚怕的乃是時局,而不是我呀,你需要牽掛的乃是自己的性命和前途,而不是自己的妻子呀。”
說著話,他往門外一指:“看,靳賢就要回來了,我看到他已經離開了長樂門,辰初就會到你面前來。跟隨他所認為正確的去做吧,我會保佑你前途無量,只要你肯捨棄那本不該屬於你的東西。”
什麼東西本不該屬於我?他是在說我的妻子嗎?我悚然一驚,從榻上直跳起來,這才發現天光已經大亮,屋中澄澈空茫,沒有燈光,也沒有狐狸。
妻子輕輕拍門,問:“已經卯末了,丈夫起身了嗎?”我長長舒一口氣,不知道確實自己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呢,還是那狐狸精又來玩託夢的把戲。爬起身,穿上衣服,突然發現腰繫的白璧竟然不見了,只留下一截中斷的絲絛。我大吃一驚,匆忙俯身去尋找,還好,白璧穩穩地平躺在地上呢。
我為自己的疑神疑鬼而感到好笑。於是俯身去拾白璧,然而指尖的觸覺卻分明有些異樣。把手一提,白璧沒有被抓起來,卻原地碎裂成了六七塊!這一驚可非同小可,我後退一步,重重地跌坐在榻上,渾身哆嗦,好半天都爬不起來。
妻子還在外面叩門,我掙扎著叫道:“我已起身,你進…進來。”妻子推開屋門,幾乎同時,我聽到外屋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