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會有一天棄筆從戎,以儒生的出身,指揮大清國最強的武裝力量與敵作戰。所以說,曾紀澤的種種作為,既在他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曾國藩並沒有對此顯得如何驚愕不解。
自己的大兒子在戰場上立下大功,曾國藩自然覺得臉上有光,曾國藩當即給遠在黃州的曾紀澤修書一封,信中在嘉獎之餘也不忘批評他一通“不請父命,擅做主張”,要他務必不可驕傲得意,時刻提防著陳玉成的再度進攻。
曾國藩估計的沒有錢,黃州一戰的失利並沒有讓陳玉成改變進取武漢的計劃,在敗歸後的第三天,陳玉成集結了他能夠集結的所有軍隊,共八萬多太平軍,準備以人數人的優勢壓倒曾紀澤武器上的優勢,一舉奪下黃州。
曾紀澤的探子很及時的將這個訊息傳回了黃州,實際上,曾紀澤認為憑藉著常勝軍目前的裝備與士氣,雖然人不算多,但免強守住黃州還是有把握的,但他並不想把自己手中的這支軍隊消耗在與太平軍的作戰之中。
於是曾紀澤命威利暫時全權領導常勝軍,自己則馬不停蹄的返回了漢口,在徵得了胡林翼的許可後,他再一次拜訪了英國領事約翰,透過他向英國政府提出請求,希望英國在華軍方能夠向陳玉成提出嚴正交洩,令其立刻停止對武漢的進攻。
曾紀澤會晤了英國海軍司令何伯,在歷史上,正是這個人在太平軍攻陷黃州之後,親自前往黃州,勸告陳太平軍放棄進攻武漢。陳玉成雖為一代名將,但在外交方面經驗不足,他對英國方面的恐嚇心存懼意,在未能如期與李秀成兵團會師的情況下,不敢貿然行動,遂中止了對武漢的進軍,轉而率軍北上,征戰鄂北。也因此,放棄了攻取武漢的最佳時機,使得太平軍“圍魏救趙”的戰略以失敗告終。
曾紀澤向英方提出這樣的要求,也不是無的放矢,還是有歷史根據的。何伯此乘船趕來武漢,正是因為湖北局勢的緊張,在英國政府的授意下而來。不過此人作為英國海軍司令,在不久之前的第二次鴉片戰爭中剛剛領導著英國的無敵海軍攻破了不堪一擊的大清海防線,作為一個高傲的軍人,他從心底裡有些瞧不起大清的軍人。
何伯對於曾紀澤的提議,表面上顯得不是很在意,他說:“我大英帝國對於發生在貴國的內戰表示深切關注,但我國政府不方便擅自干涉貴國內部事務,對於曾先生你的提議,我國政府還需要慎重的考慮。不過據我所見,貴國的軍隊在不久之前與我率領的大英帝國皇軍海軍的交戰,在攻打大沽口炮臺的戰鬥中,貴方守軍竟能頑強的堅守了兩個多小時,他們表現出了相當不錯的作戰水準,我相信貴隊以這樣的戰鬥力,應該能夠很好的守住武漢。”
何伯很明顯是明褒暗諷,諷刺清軍戰鬥力低下,曾紀澤並不感到奇怪,目下的世界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時代,誰的軍事實力強大,誰就有目中無人的資本。
但以個人而言,曾紀澤對於這樣**裸的渺視還是覺得不爽,他坦然的笑了笑:“貴軍的武器裝備之先進,遠高於我大清軍隊,對那樣巨大的武器劣勢下,我大沽口炮臺的守軍能堅守了兩個小時,戰到最後一兵一卒,無一人投降,我覺得他們雖敗猶榮。我相信,倘若假以時日,我大清能奮起直追,大清的軍隊能夠裝備和貴軍同樣先進的武器,在同等的武器水平下再打上一仗,只怕勝負之數還未可知也。”
何伯對於曾紀澤的這一番不卑不亢的話頗感意外,他曾與不少中國的官吏交談過,在論及第二次鴉片爭戰的失敗時,那些大清的官吏們不是惱羞成怒拂袖而去,便是大侃特侃一番“我大清禮儀之邦,不屑與番外蠻夷一般見識”之類的自我安慰的話。
總之,他們之中,很少有人敢於客觀的正視戰爭的失敗,正視大清軍隊的不足。而曾紀澤卻是個例外,何伯從他的身上看到了大清官吏們少有的一種智慧。
第二十章 以利換技
不過,僅僅只是一種欣賞而已,何伯對大清軍隊的輕視絕不會因為曾紀澤這個異類就另眼相看,他哼了一聲,說道:“曾先生很有志氣,這一點我很佩服,但對於曾先生的狂妄我卻不敢苟同,就憑貴國現在的這種落後狀態,我認為,即使再過一百年,貴我兩國再打一場仗,勝利一方仍然將是我大英帝國。。”
何伯才是真正的狂妄,但說到底,人家的狂妄是有資本的,在這場辯論中,曾紀澤的一切爭辯卻是那麼沒有底氣,到最後只能成為一種狡辯。此時此刻,或許在更長的一段時間內,在對於何伯這樣列強人物的輕視,他只能忍氣吞聲。曾紀澤明白,要想改變他們的看法,只能用槍炮來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