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俗之物。她顧不得細看,生怕林錦樓同她算賬,低著頭悄悄溜到門邊,貼著牆根兒站著眼睛只盯著地板瞧。
林錦樓見她一副小耗子見了貓的模樣,怒氣反倒消散些,心裡還是恨恨的,口內冷冷道:“瞧你這副蠢德行,活該到窯子裡賣肉,要不是你救了太太,爺瞎了眼也不把你弄出來!”
香蘭微微瑟縮了下,一串淚珠兒滴下來,打溼了拖在地上的大氅衣襬。
林錦樓只覺胸悶氣短,惡聲惡氣道:“哭什麼哭!你還有臉哭!”一甩手便往裡頭走,一手扯著自己衣襟,鬆了鬆中衣領口,他也不想罵她,可想到她自己跑了,又差點毀了清白,見她這副渾身狼狽的模樣兒他就忍不住。可他罵完,卻見香蘭更害怕,若不是站著,恐怕便要縮成小小的一團兒了。林錦樓閉著眼攥了攥拳,又長長吐一口氣。
此處是林錦樓在揚州置的宅子,只買了兩個小丫鬟,兩個婆子和兩個小廝,另有個看院子的老頭兒。那兩個小丫鬟見主人回來,本想去伺候,但見林錦樓怒氣衝衝的扛著個人進來,便全都縮著不敢觸黴頭。這廂見林錦樓從臥室裡走出來,便只得硬著頭皮上前,獻茶擺果子等。
林錦樓道:“去多燒些洗澡水來。問吉祥要那個壓驚的方子,熬成汁水送進來。”丫鬟們應了。
林錦樓坐在外面椅上喝了一盞茶,待心緒平穩,方才又折回屋。只見香蘭抱著膝蜷在牆根兒,他的衣裳她穿起來太大,她腦袋上還蒙著,像個蠶繭兒,彷彿一心一意與世隔絕。林錦樓立著眉,兩步上前把香蘭拽起來道:“你坐地上幹什麼?是不是打量自己要是凍出病,爺就不治你罪了?啊?”卻正對上香蘭驚恐的眼神,她慌慌張張的躲,一隻手抬起來要護住頭臉。
林錦樓一怔,不知怎麼回事,心一下就軟了,瞪著她不說話。
香蘭只見林錦樓目光閃爍,看他還是惱怒的模樣,心裡發憷,她如今方才知道林錦樓怒髮衝冠到底是什麼模樣,往日裡他待自己那些陰狠對比來看簡直都成了聖人。這般算來,依著這廝的性子,他待自己簡直是很不錯,下手不知留了多少情。他一拳就砸扁了杜賓的半邊臉,想到那“咔嚓咔嚓”的骨碎聲,香蘭仍覺頭皮發麻,只怕林霸王震怒之下也將自己打了。
香蘭頭痛欲裂,身上一陣陣發冷,噁心欲吐,昏昏沉沉啞著聲兒道:“求大爺念在我曾救過太太,別責打我……”
林錦樓看她滿頭散亂青絲下的紅腫面龐,又隱見她大氅之下衣衫零碎,心裡那股子怒恨又竄出來,咬牙道:“爺打你?你掰著手指頭算算爺打過你幾回?你現在渾身上下哪一處傷是爺打的?合著爺在你心裡永遠落不了好兒,只會打你是罷?那爺就揍你一頓,別白擔了這個惡名兒!”
香蘭與林錦樓也相處有些時日,對他脾氣秉性也有了些拿捏。雖說林錦樓軟硬不吃,可硬碰硬絕對是自取滅亡。香蘭性情剛烈執拗,卻也是個聰明人,經歷這些坎坷也是知道變通的。她乖乖的,輕聲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知道爺是來救我的,我就是怕得很……”
林錦樓一見香蘭抹眼淚兒,火氣又降了幾分,看了她半晌,忽把她摟在懷裡揉了揉,道:“怕得很?你蒙我呢罷?你膽大包天,竟敢趁亂自個兒從山上溜了,怪道爺將要把金陵翻個個兒都沒找見你,原來跑揚州風流快活了。這些日子離開爺,心裡頭美不美?是不是覺著救了太太和四姑娘,你跟爺之間就算兩清了?”聲音又輕又柔,卻帶著陰森森的冷意。
香蘭沒料到林錦樓這會兒要跟她算賬,更沒料到林錦樓猜著是她自己趁亂跑了,一時又把心提起來,忙擺手道:“沒有沒有,我不是故意要跑的……”
林錦樓伸出食指點住香蘭的嘴唇道:“你沒風流快活?可你在小廟兒裡頭過得滋潤哪,還畫畫兒來著,爺倒不知道,小香蘭原來會畫一手好畫兒。”盯著香蘭的眼睛似笑非笑道,“甭跟爺在這兒耍花槍,爺早說過,你這點子心計在我這兒不夠看的。你若有心留下,侍衛們闖廟救人時就該找個地方躲起來,或是脫困後回林家或是陳家,你卻一聲不吭的自己跑了,你這白眼狼的賬回頭再算,如今先說說罷,是誰幫的你?”
香蘭心裡一沉,唯恐連累定素師太,咬咬嘴唇不敢再說,只把臉埋在林錦樓胸前流淚,身上發冷,愈發難過,只覺林錦樓的聲音時近時遠,神智漸漸有些迷離。
林錦樓又追問了幾句,等了一回,見香蘭一聲不吭,渾身抖得厲害,方才覺出不妥,抱著她坐到床上,伸手一摸,才發覺她額頭滾燙,不由低聲罵了一句,扯過床上的菱花被將人裹了,便起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