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道:“我該學著當花魁去,文書先生是高抬了我。”言罷便要起身。
林錦樓一怔,繼而哈哈笑起來,手臂箍住香蘭的腰。強把香蘭的臉兒扳過來親了一口,看著她微紅的臉兒微微笑道:“喲,沒想到你還記仇。說你不如花魁就惱上了?爺跟你說啊。你比她們都強,太舔著臉的爺還不樂意看呢。”
香蘭扭過頭不理他。
林錦樓又拉回香蘭的手,把玩著她手指頭道:“老袁的小兒子病了,明兒你想著挑幾樣禮物打發人送過去。”
香蘭這廂扭過頭,問道:“德哥兒?什麼病?”
“就是風寒。這孩子也可憐見的,親生母親早亡。嫡母也死得早,老袁親自帶在身邊養大的,爺們心粗,因他的緣故,奶孃也不敢深管。”
香蘭不由感慨道:“永昌侯真是難得重情義的好男人了。”
林錦樓眉頭高高挑起:“難得?重情義的好男人?”
“是呀。我聽丫鬟婆子們說他與德哥兒生母情意頗深,因其早逝。就把這孩子親自帶在身邊養。聽說那女子早逝,他便把房裡的姬妾散了,只餘兩個姨娘,皆是生養過子嗣的,餘者隨其意願,去留皆可。永昌侯每年都拿銀子佈施窮苦之人,以德哥兒生母之名行善積德。為人卻極謙遜隨和,待人厚誠,並不以身居高位而倨傲跋扈。”
林錦樓把香蘭的下巴捏過來,道:“小香蘭,爺怎麼覺著你意有所指呢?”
“。。。。。。沒有,是你自己多心。”
“嘖,爺瞧你白長個好樣子,怎麼越來越傻了呢,你見過他幾面啊,話都沒說過一句罷?就覺著他是個大好人?”
香蘭抿了抿嘴沒有吭聲,上回在庫房門口偶遇德哥兒,袁紹仁親自來領了孩子去,眉眼溫和,言談寬柔,竟對她拱手作揖連聲道謝,全無凌人囂張之態,不由令人心生好感。
只聽林錦樓在她耳邊又說道:“傻姑娘,爺告訴你啊,全天下男的大都一個德性,你以為誰誰是個君子,那小子背地裡指不定怎麼男盜女娼。”
香蘭瞪著他:“大爺怎麼如此抹黑朋友,永昌侯還是要做你妹婿的。”
林錦樓瞪眼道:“你膽兒肥了是罷,怎麼說話呢?”見香蘭垂了頭,方才頓了頓道,“老袁之前也是有一號的,聲色犬馬,賞花玩柳全見識過了,幾年之前見著德哥兒生母,喚做蓮孃的,死活要納了做妾,蓮娘起先不肯,後來不知怎的就應了,只是老袁的婆娘不讓她進門敬茶,於是索性養在外頭,老袁起先也修身養性了一時,過一陣又出來廝混,直到蓮娘亡故了,才跟換了個人似的。”
香蘭一怔,問道:“那蓮娘是怎麼死的?”
“誰知道,有說得產後風的,有說重病的,還有說是自盡。她原也是個名門之後,早年間的京城沈家,首輔沈文翰的嫡親孫女兒。。。。。。說了你也不知道,沈家滿門抄斬的時候你怕是還沒落生呢。”
這一席話猶如在香蘭耳邊轟然炸了個焦雷,只將她霹得神思恍惚,一顆心將要從喉嚨裡蹦出來,忍不住一把拉了林錦樓的胳膊,問道:“沈家。。。。。。還有活著的人?”
林錦樓詫異的看了她一眼,道:“沒了,沈家算是滅了門,原有女眷充入教坊司的,也大多自盡了,當年蓮娘還小,其母自盡前用絲絛想將其勒死而不得。老袁的叔父趕到教坊司時,蓮娘只剩一口氣,她母親屍首都用席子裹起來了。袁叔曾經受過沈文翰恩惠,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蓮娘從教坊司帶出來。雖說是官奴。可一直是半奴半主這樣養的,皇上判五逆十惡的重罪難以除賤籍,至少也落個平安。”他說完這一席話,只見香蘭早已淚流滿面,神思恍惚,他心頭暗驚,搖了搖香蘭道:“你這是怎麼了?”
香蘭心將要碎了,低頭用袖子拭淚。哽咽道:“沒什麼,只是想到當夜母親要親手勒死女兒是何等悽慘,我便忍不住。。。。。。”香蘭已極盡哀痛,她原知道家人慘死,如今聽林錦樓親口提及方知當時是何等慘烈不堪,若非林錦樓在此,恐怕此刻早已失聲痛哭。
林錦樓若有所思的看著香蘭,拍了拍她的背,道:“你還真是愛多愁善感的。”把桌上的熱茶端起來與她喝。伸手給她抹眼淚兒,漫不經心道:“沈家是挺慘的,他們一家都是硬骨頭。說起來與你倒有幾分像。”
香蘭抬頭。朦朧的淚眼中瞧見林錦樓銳利的雙眸,她心頭一驚,但此刻念頭紛亂,神思疲憊,便輕輕靠在林錦樓林錦樓胸前道:“我怎麼會同沈家的人像,原本聽都沒聽說過的。不過是感傷那母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