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提鼻子一聞,馨香極了。”
一語未了。便聽外頭有人道:“什麼馨香極了?給爺盛一碗。”說著林錦樓夾著一身風雪走進來,丫鬟們一見連忙迎上前,解斗篷、遞熱茶,除帽兒,絞熱毛巾忙個不亦樂乎。
昨夜林錦樓在宮內輪值,一夜未歸,他往大炕上一坐,香蘭便將自己跟前那碗泡茶推過去,林錦樓吃了一口,又皺著眉嫌甜膩了。命人端碗熱湯來,一面捧著手爐,一面將靴子蹬了,伸到銀盆的熱水裡燙腳,問道:“今兒你都在家裡做什麼了?”
香蘭道:“不過閒著。虛擲光陰罷了。”說著將二門外遞上來的帖子信件用銀盤子盛了遞給他,林錦樓一行拆信一行道:“你合該沒心沒肺的閒待著,鎮日裡胡思亂想,爺都不知道你那些稀奇古怪的念頭從哪兒來的。”看著拜帖隨口道:“聖上的意思是東宮已定,這個節要好生熱鬧熱鬧,在宮中辦百叟宴,討個好彩頭。老太爺也接了旨,讓進京參宴,小三兒親自護送他來。前些日子趙閣老鬧了這麼樁事,正是人心惶惶的時候,聖上如此也是為了安撫老臣之心。”
香蘭明白林錦樓指的是何事,前些日子她靜養時。首輔趙晉因私下謁見太子被二皇子一狀告到御前,稱其“私覲東宮,必有隱謀”。聖上為之震怒,以“無人臣禮”罪下詔獄,震動朝野。
林錦樓抬起腳。靈素忙半跪,拿著大洋毛巾擦腳,套上棉襪,林錦樓看了幾封信,皆放到一旁,口中道:“老太爺預料當真不錯,趙家這回栽了。日後聖上即便記得趙晉的好處,重新起復,只怕他也難入內閣了。”又嘆道:“可惜可惜,趙晉性劣心高,可也稱得上才華橫溢,剛正不阿,鋒芒太露遭了算計,倒不知他這樣人家怎養出趙月嬋這樣的女兒?原沈閣老也有個孫女兒,就是要跟爺說親的那個,不知是否也是水性楊花之輩。”說著不經意瞧了香蘭一眼,卻見她瞪了自己一眼。
林錦樓就笑了,說:“好啊,你膽子大了,還敢瞪爺。”說著手伸到她兩肋亂撓,香蘭畏癢,左躲右閃,笑個不住,又覺著不妥,咬著嘴唇忍了一時,方才告饒說:“別鬧了,讓人瞧見不像樣。”
林錦樓不理,一面呵癢,一面道:“還敢不敢瞪爺了?嗯?”
正鬧著,聽外頭隱隱兩聲咳嗽,書染低聲道:“大爺,外頭送來的急件。”
林錦住樓方才了手,道:“送進來罷。”香蘭忙起身,臉兒紅紅的,蜷到炕角理鬢髮。
林錦樓嘴角微微含著笑,將信接過來,拆開一瞧,臉色便陰沉起來,哼一聲道:“好,好個二皇子,狼子野心,生怕趙晉東山再起匡扶太子,竟用這下三濫的手段。”一甩手,把那信丟在火盆裡,香蘭探頭一望,只見那信箋上只寫了一行字“夜,趙晉酒醉,拖至積雪中活活凍死。”
香蘭心頭一跳,只見那信紙急速被火盆裡的炭火舔成灰燼,暗道:“皇上雖立儲君,可心裡到底偏疼二皇子,常與人言:‘此子肖吾耶。’二皇子身有軍功,掌著兵權,亦不肯屈居人下,暗暗翦除異己,頻頻與東宮爭鋒,東宮性情溫和,一味寬忍,皇上年事已高,龍體漸衰,似是無暇顧及兒子相煎。。。。。。恐怕又是一場腥風血雨了。”香蘭不由想到當年沈家捲入奪嫡禍事釀成慘禍,心中不由擔憂。
是夜,香蘭夜半就醒了,輾轉反側,林錦樓仍在一旁睡夢沉酣,她悄悄搬開林錦樓橫在她身上的胳膊,起來穿了衣裳,坐在碧紗櫥裡的大炕上,手裡捧著一盞人參茶發悶。如今她身上已大好了,可心中卻惶惑,彷彿暗夜行路,看不見方向,忐忑難安,她病了這一場,心胸比先前更開闊些,之前不順意的地方,再如何忍耐,心中不免有怨言,如今身上沒有病苦,方知原本日子裡有太多忽略之處應當感恩。她默默嘆口氣,把茗碗放置一旁。
林錦樓聽見動靜。閉著眼睛往身邊摸索半天卻摸了個空,半眯著眼睛爬起來,撩開幔帳向外望去,靈清正守在外頭。見林錦樓醒了忙上前服侍。林錦樓因問道:“香蘭呢?”
靈清低聲道:“姨奶奶在碧紗櫥裡。”林錦樓隨手披了件衣裳,趿拉著鞋走到外面一望,正瞧見香蘭坐在那兒發呆,側影有說不出的寂寥,他心裡忽然堵得慌,盯著香蘭看了一回,便走過去道:“在這兒發什麼愣?怎麼啦?想你爹孃了?還是在府裡頭悶得慌?”
“沒有。。。。。。”
“爺也知道你悶得慌,正巧明兒能偷個閒兒,帶你出去散散,聽說城郊的梅花都開了。咱們一道賞一賞去。”又一疊聲命丫鬟們連夜準備。
香蘭忙道:“第二日也來得及,何苦把人都折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