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不好。”
林錦樓亦笑了笑,站起身,像拍那小貓兒似的拍了拍香蘭的頭,道:“是了,讓他就等著不好,老袁比爺還年長呢,他都沒嚷老,爺怎麼能說自己老了呢。”
其實蒼老的是她自己。這幾年輾轉掙扎深刻入骨,將她磨成一個圓,彷彿令人一夜滄桑。她偶爾回首,只覺是在看另一個自己,前世已漸漸成了模糊的剪影,這一世的青蔥年華也已成泛黃舊夢,皆淹沒滾滾紅塵,永不能再現。
黃昏時分,林錦樓命人備轎,眾人一併到莊子一側賞梅,吉祥、雙喜、桂圓等手裡拿著剪子,手裡託著瓶兒,林錦樓說哪枝好,便上去把哪枝下來,插在瓶內。德哥兒對花兒朵兒的沒興致,聽說莊子上捉了一隻鷹,一疊聲嚷著要去看,袁紹仁也怕他凍著,順勢領著他回去瞧鷹去了,這父子倆一走,林東繡也坐不住,幾次三番給香蘭使眼色,香蘭便瞅了個時機,裝著不經意似的對林錦樓道:“今兒個中午我同四姑奶奶聊了聊,她在孃家有些地方不太順意似的。”
林錦樓將一朵梅花剪下來,順手插在香蘭髻中,漫不經心的“哦”一聲。
香蘭道:“聽說僕婦們不大聽使喚,還有四姑爺幾個老姨娘也同姑奶奶不對付,她到底年紀小。。。。。。”
林錦樓是個聰明人,聽到這裡已明白了,回頭看了林東繡一眼,哼一聲道:“她跟你張嘴,讓你求爺替她撐腰?”
還未等香蘭說話,便道:“活該讓她受磕碰長記性,她剛嫁過去沒幾天,把永昌侯府鬧了個雞犬不寧,從上到下,沒有一件事兒不挑理的,得了理的事愈發不饒人,上上下下幾乎讓她得罪遍了。原本她來求爺一回,爺以為她真受冤枉欺負了,回頭一問老袁他嬸子,敢情不是那麼檔子事兒。這事你少管,聽見沒?回頭讓太太好生教訓她一回。”
香蘭點了點頭,心說:“難怪永昌侯待林東繡只是尋常客氣,態度言語間隱有疏離之意,原來是這麼回事。”
這時只聽有急促馬蹄聲,林錦樓近身侍衛溫如實策馬到近前,未等馬站穩便翻身下來,急匆匆跑到林錦樓耳邊。悄聲附耳幾句,林錦樓立時便沉了臉色。側過身吩咐道:“護送你們姨奶奶、姑奶奶回去。”又對香蘭道:“爺先回去,你們也收拾回家,趕明兒個再帶你們來。”言罷命人牽過馬,翻身上馬去了。
香蘭、林東繡二人也只得跟著回去。進了屋。雪凝連忙打發人打熱水與香蘭燙腳,又張羅廚房端薑湯來。香蘭穿好鞋襪,忽覺少了些什麼,不由問道:“那隻小貓兒呢?”
雪凝東瞅西看道:“方才還在被上趴著呢。”一面說一面尋找,可找了一圈兒仍未瞧見蹤影,心裡一沉道:“糟糕。方才打水時敞著門,莫不是跑出去了罷?”一面說一面推門出去找。
香蘭也急起來,道:“外頭風大,還不生生凍死它。”不管不顧,也披了斗篷出去。此時外頭一片漆黑。唯有廊下的燈籠隨風搖曳,香蘭一手提著燈籠,低聲喚著,俯下身子仔細尋找。經過西廂房時,忽聽裡面傳來一聲短而急的哀嚎,香蘭站住,再仔細聽便無有聲響了,她以為聽錯了。又低下身子,口中“咪咪”喚著,此時更大一聲哀叫傳出來。香蘭嚇一跳,不由好奇心起,走到西廂牆根,用手指戳破窗紙向內看去,只見屋內燈火通明,林錦樓坐在一把太師椅上。面沉似水,他兩個極信重的幕僚站在兩側。溫如實手持鞭子立在一旁。一男子五花大綁倒在地上。
林錦樓冷冷一哼,便聽“啪”一聲。鞭子抽在那人身上,那人又是悶聲哀叫。
“只要老老實實交代,到底是誰指使你來的,在林府裡做幕僚究竟刺探何事,爺就饒你一條命。”
那人呻吟道:“我講的句句實情。。。。。。”
“鐵嘴鋼牙,蒙你爺爺你還嫩點。”言罷便聽“咔嚓”一聲,那人一聲極痛苦的慘叫,緊接著沒了聲息,似是暈了過去。
香蘭嚇了一跳,只覺心“怦怦”直跳,腿已軟了。林錦樓這段日子待她和顏悅色,她幾乎快忘了他本便是這般凶神惡煞。此時傳來潑水聲,那人不斷呻吟,彷彿又醒過來,繼而疼得渾身亂顫,臉上涕淚橫流。
林錦樓懶懶道:“怎麼著?能跟爺好生說道說道了?”
“。。。。。。”
“不說?那爺就再斷你一條胳膊。”
“不不,別別。。。。。。”只聽“咔”一聲,那人慘叫淒厲,喉嚨裡再壓不住哭號之聲。香蘭再也不敢聽,靠在牆上,顫著腿想往回走,卻聽那人斷斷續續哭道:“小人。。。。。。小人是受戴大人指使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