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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芸大吃一驚,方才知道銀蝶告了官,一疊聲命去把狀子撤了。夏家人口中答應著,待香蘭一走,銀蝶便道:“這狀子可不能白白撤了,沒瞧見老爺正臥病在床,非要陳家吃苦頭不可!”
金氏這些時日託媒人上陳家門上,每每被拒,如今方覺揚眉吐氣,恨聲道:“不錯,以為花兩個銀錢便能讓這事了結?門兒都沒有,當打發要飯的麼!”又誇讚銀蝶道:“你做得極好,縣太爺可是極賞識小三兒的,這廂必然得替他出氣。”
夏二嫂獻策道:“哎喲喂,瞧見沒,陳家昨兒個送來十兩,今兒又送來五十兩,簡直不眨麼眼。這樣可不能放過去,這事不賠個幾百兩的絕不算完!”
幾人捏定注意,皆瞞著夏芸不去撤狀,夏芸跌傷了頭只臥在床上,情形一概不知。
卻說陳家母女歸了家,等了半日卻沒見放人回來,香蘭到衙門打聽,卻得知夏家並未撤了狀子,她們母女再去夏家詢問,金氏並夏二嫂只堵著門謾罵,連見夏芸一面都不成了。
薛氏愁眉不展道:“夏家這是還要銀子,只得再籌些送去。”
香蘭沉吟道:“六十兩已夠多了,夏家顯見是慾壑難填,你再送五十兩,他們還巴望著上百兩,咱們即便是傾家蕩產,夏家也不會撤狀子的。”
薛氏一聽這話,登時暈了過去,香蘭大驚,口中連連喚著孃親,拿溼毛巾給薛氏擦臉,又去捻她人中。薛氏醒來握著香蘭的手垂淚道:“這該如何是好,夏芸是在衙門裡當官的,有道是官官相護,你爹爹怎營救得出?”
香蘭心中也是焦急難安,免不得做出鎮定模樣,口中安慰薛氏道:“娘安安心,我這就去監牢裡探望爹爹,賄賂獄卒,總好讓他好過些,再做圖謀罷了。”
當下收拾一番,換了一身素淡衣裳,只戴了兩三樣首飾,揣好銀子,又備了些陳萬全的東西並傷藥等物,囑咐畫扇一回,便直奔衙門而去。香蘭使了銀子,到監內一看,只見那牢房陰暗狹小,陳萬全正趴在一叢爛草之上,面如金箔,昏迷不醒,兩股上已經被打爛了,血流了一灘,一群蠅蟲圍著嚶嚶亂飛。
香蘭大慟,抖著嘴唇喚了一聲:“爹爹……”淚便止不住滴下來。
前世她在臨刑前見親人最後一面也是這般悽然,祖父爹孃身上具是斑斑血跡,因受刑之故,祖父的十根指頭全都斷了,趴在腥臭潮溼的牢內,她爹爹戴著枷鎖,連腰都挺不直,臉兒上卻掛著笑,安慰她莫哭。如今那人卻換成了陳萬全。
香蘭肝膽俱催,喊了好幾聲“爹爹”,陳萬全方才迷迷糊糊醒轉,抬眼看了看香蘭,只道一句:“我的兒,你怎往這兒來了,快回去,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便又昏了過去。
香蘭抹了抹眼,硬生生將淚兒忍住,心道:“陳香蘭,前世你爹名士風流,超凡雅量,人人皆贊君子風範;這一世你的爹不過個市井混人,勢利窩囊,吃酒罵人,滿口穢言。他們一個教你琴棋書畫,講說做人該正直包容;一個只會想方設法將你嫁到富裕人家去,更為有權勢人相中你作妾而沾沾自喜。可他二人待你的心卻是一樣的,並未因眼界高低而少了分毫。前一世你救不得你家人,今生定要將至親之人從這監牢裡救出去!”
她心性堅毅,當下捏定了主意便起身往外走,剛到監牢門口,還未來及跟獄卒說話,便瞧見有個婦人,一頭的珠翠,身穿藕絲對襟衫,綠遍地金掏袖,桃紅挑線鑲邊裙兒,搖著一柄扇子,搖搖的走了過來。香蘭定睛一瞧,只見此人正是曹麗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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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 相告
香蘭眯了眯眼,慢慢將腰桿挺得更直。曹麗環走了過來,往懷裡扇著風,神色倨傲道:“喲,原來是你,你來這兒做什麼?難不成家裡什麼人關進去了?”
香蘭只做沒聽見,摸了摸頭上的鬢髮,又去查點胳膊上挎著的包袱。
曹麗環揚聲道:“我問你話呢,聽見沒有?”
香蘭這才抬起頭,淡淡道:“曹娘子,我再也不是丫鬟,你放尊重客氣些。你一向自詡自己是名門出身,可別忘了小姐的教養,大呼小叫乃潑婦的舉止,你在市井裡住了沒多久,竟然連體面都忘了麼?”
曹麗環何曾被人如此挑釁過,立時恨得滿臉通紅,又見香蘭雙眼微紅,顯是剛哭過的模樣,心裡又舒坦了,冷笑道:“我同你結著深仇大恨,何必假惺惺作揖行禮。陳香蘭,你爹被拿下大獄了罷?”說著緊往前走了兩步,瞪圓了一雙眼,面色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