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香蘭笑道:“這裡清靜,熱些也不怕。”說著拎起爐子上的銅壺,給吳媽媽沏了一盞茶。
吳媽媽笑得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道:“今兒個東廂是熱鬧,大爺連著幾天都往咱們這兒歇著,正房那位理都沒理,看這個行市,今兒晚上就要在咱們這兒歇了。”
香蘭道:“那大奶奶生氣了怎麼辦?”
吳媽媽哼了一聲道:“誰管她是不是生氣了。太太查賬查出不少事,正惱她在氣頭上,大爺又懶得搭理她,除了二太太那頭心軟,時不時打發人來送點子東西,全家上下誰會睬她呢。”湊到香蘭耳邊壓低聲音道,“我聽姨奶奶偶爾提過一回,好像大爺想出了喪期就……和離。”
香蘭大吃一驚,瞪圓了眼睛:“和離?這哪是鬧著玩的……”
吳媽媽嘆了口氣道:“我說也是,趙家絕不會善罷甘休,大奶奶孃家雖只是個六品,但趙氏家族卻是個望族,在朝為官的也有不少,只怕鬧起來不好看。這只是大爺心裡這麼想罷了……唉,就算真和離了,咱們姨奶奶也未必能扶正。”又肅了臉色道:“我方才與你說的,萬不可同旁人說,即便是小鵑、春菱她們也不成。姨奶奶對你另眼相看,我才將這番話告訴你。”
香蘭點頭道:“媽媽放心,我決不會說。”話音未落,春菱便跑了進來,拉起香蘭道:“大爺打發我給太太送東西,前面少個人伺候,你快到小廚房把點心端進去。”
香蘭只好到小廚房去,從廚娘手裡接過四碟子糕餅,用托盤端著,進了臥室。低著頭進屋,挑起眼風打量,只見林錦樓和青嵐在碧紗櫥裡的大炕上用飯,炕上擺著螺鈿朱漆嵌金的炕桌,滿滿當當的全是酒菜佳餚。林錦樓半臥在裡側,背靠著彈墨青緞靠背引枕,頭髮已披散下來,換了家常的衣裳,衣襟半開,露出健碩的胸膛,手裡握一隻瑞寶金英的細瓷酒盅,意態放曠。青嵐坐在炕桌旁邊,手裡拿了筷子夾菜餵給林錦樓吃,見酒盅空了便執著壺添酒。
香蘭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將點心碟子放在桌上,又撤走兩個不吃的菜。林錦樓看見香蘭進來,心頭一跳,眯了眯眼。自上回他與香蘭說了寥寥數語,不知為何,心裡總浮現出那張光麗清靈的臉,再到東廂卻瞧不見那小丫頭了,他一連來了幾日,還有意無意的跟青嵐提起那丫頭。沒想到青嵐卻是個沒眼色的,竟不能揣摩他心意,把那話當成耳邊風給放了。他記得香蘭說過只在後面做針線,從不上前遞茶遞水,便特意繞到茶房去看,也未找著她,今日沒想到卻見著了。
林錦樓啜了小半杯酒,對香蘭道:“你在這兒伺候,不許往別處去。”
香蘭很不情願,只好乖乖站在離碧紗櫥一丈遠的地方聽差,偏林錦樓又可惱得緊,一會兒說酒冷了,一會兒說菜淡了,支她做這個做那個。忽又聽林錦樓召喚道:“這幾日東奔西走,跑得我腿疼,你,過來,給我捶捶腿。”
青嵐一聽馬上就要給林錦樓捏腳。林錦樓忙攔住,捏了青嵐的手笑道:“你是雙身子,我怎捨得勞動你,讓個丫頭捶捶捏捏的便是了。”
香蘭只得拿了個美人拳站在炕邊上給林錦樓捶腿,偏他還不滿意,哼一聲道:“用手捶,美人拳硬邦邦的,爺不舒坦。”
林錦樓半合著眼,看香蘭乖乖的攥著拳頭捶他的腿,那兩隻手彷彿兩團棉花,挨在他身上跟撓癢癢似的,可他卻偏偏覺著舒坦,尤其他支著香蘭幹這個那個,讓她忙忙碌碌的圍著自個兒轉,便心裡頭爽快。
好容易吃完了飯,香蘭甩了甩髮酸的手,端著托盤去收拾桌子,林錦樓指著桌上兩個碟子道:“這兩碟子點心,連同一碗粥,都賞你吃。你用完再回來伺候梳洗。”
香蘭謝了賞,出去一看,只見碟子裡擺著蓮藕蜜糖糕、糯米涼糕、芸豆卷、鴿子玻璃糕、奶油菠蘿凍和肉鬆卷酥,並一碗粳米燕窩粥,俱是最上等的吃食。平時這樣的菜色就算吃剩下也要給主人留著下頓再吃。
香蘭暗道:“這兩碟子點心是剛剛支著我往廚房要的,要來了竟一口沒動。不知這位大爺是憐下,總愛賞些好東西;還是敗家,不知節省,把金銀都這般揮霍了。”她全然沒想到另外的意思,樂呵呵的把點心端到茶房裡給小鵑留了兩塊甜膩的,餘下的一掃而光。
忽聽門口有個丫頭道:“大奶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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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燙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