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未了,趙月嬋已扶了丫鬟搖搖的走了進來,身穿著梨花青雙繡輕羅長裙,頭上、耳上、手上皆是一色碧綠水亮的玉器,襯得人皎潔爽目,如若神仙妃子一般。趙月嬋徑直往寢室去,邁步往裡一看,見林錦樓和青嵐正極親暱的挨在一處,登時氣得手腳冰涼,臉上卻笑了起來,道:“哎喲,原來大爺在這兒,我來得不巧了。”青嵐忙站起來讓座,笑道:“奶奶來得正好,怎麼說不巧呢?香蘭,快,趕緊沏茶,再擺幾樣細茶果。”
趙月嬋嫋嫋婷婷的在炕桌邊坐了,道:“早知道夫君在這裡跟妹妹親熱,我才不敢來打攪,回頭底下人嚼舌根子,再說我不賢良。”青嵐不敢再坐著,也不敢搭腔,站在一旁。
林錦樓喝了一口茶,看了趙月嬋一眼道:“你來幹什麼?”
趙月嬋嗔了林錦樓一眼道:“我不過是過來串門子聊聊天,怎麼?這都不成了?”雖是嗔怒,但雙眸盈盈如若春波流轉,極有風情。將屋子打量一圈,見陳設豪華,尤其屋角設一博古架,擺設著金銀寶器,正中的多寶閣裡設一尊玉雕的送子觀音像,用一整塊瑩潤的碧玉琢成,鑲嵌瑪瑙、水晶、珊瑚、翡翠等珠寶,熒光燦爛。這尊觀音是幾年前,揚州一個豪闊鹽商送給林錦樓的新婚之禮,她一眼便相中了,百般暗示讓林錦樓將這尊觀音送給她。林錦樓裝作沒聽見,如今卻將這觀音送了王青嵐這小狐媚子!床邊一架紫檀描金的滿地浮雕象牙鏡架,比她房裡的花梨木鑲銀鏡臺瞧著還貴重。那扇紫檀菊紋鏤空月亮門,中間垂著一副水晶珠簾,全是用打磨極亮的水晶珠子穿成,圓潤光潔,玲瓏剔透,透光又擋蚊蟲,顆顆珠子都是一般大小的,極為難得。
趙月嬋強壓著心頭火,似笑非笑道:“妹妹這兒我還是頭一次來,這不見不知道,屋子裡的玩器擺設比我那屋都強呢。”
青嵐陪笑道:“奶奶折煞我了,哪有這麼好,我屋裡看著琳琅滿目的,可哪裡比得上奶奶房裡的金貴。”
趙月嬋笑中帶刺道:“你是大爺心尖兒上的人,那些個好東西,他不緊著你緊著誰?你房裡的東西都是他親自挑的呢,我房裡的東西再金貴,跟大爺的心意一比,就如同糞土似的,一文不值了。”
青嵐一向不善言辭,被趙月嬋那麼一刺,囁嚅著不知該說什麼好。
林錦樓把茗碗往桌上一放,道:“再給我添些茶。”青嵐忙拿起茶壺給林錦樓添水。
趙月嬋見林錦樓愛答不理的,忍著怒意,放柔聲音道,“方才我到母親房裡送些自己糟的鵝掌鴨信,母親說你明日要出門,這事你怎麼沒和我說?我也好幫你準備置辦些衣裳用品。我在房裡等你許久都不來,心裡煩悶了才找青嵐妹妹聊聊天。”
林錦樓淡淡道:“東西有書染和小廝們替我備了。”
趙月嬋道:“他們總不如我們知疼著熱,爺在外頭若是吃不好、睡不好,我們跟著也擔心,妹妹你說是不是?”
青嵐看看林錦樓的臉色,不知自己該應還是不該應,她看見趙月嬋便心裡發憷,胡亂的低下頭。
趙月嬋冷笑一聲,心道:“這小賤人遠不及我美貌,性子懦得上不了檯面,到底哪一點拿人了?大爺好像被灌了*湯似的,三天兩頭往東廂跑。”眼睛瞄到青嵐隆起的肚子,不由愈發怨恨。
原來林錦樓待她冷淡,她每次回孃家,母親都敲打她早日生下一男半女,但如今這情形,讓她一個人守空房,怎能憑空變出個孩子來!這些時日她刻意收斂,不再哭鬧蠻橫,打起溫柔哄著林錦樓,也沒捏著錯處找青嵐麻煩,但林錦樓待她仍冷冷淡淡的。方才她在秦氏那裡聽說林錦樓明日要出門,這事她竟毫不知情,如今她的地位竟連個賤妾都不如了!她心裡有氣,收拾打扮一番到東廂來,到底要看看那個小狐媚子憑什麼能把爺們迷惑了,如今一見也不過如此。林錦樓卻在那小賤人跟前對自己愛答不理,故意落自己臉面!
趙月嬋越想越怒,偏巧香蘭端了茶進來,這茶本該青嵐親手給趙月嬋奉上,奈何她一時傻愣了,居然沒動。趙月嬋氣上加氣,將茶碗端起來藉故發揮,“唉”了一聲將茶全潑在香蘭臉上,口中罵道:“沒眼色的小蹄子,這麼燙的茶,叫我怎麼端得住!”
那茶雖不滾燙,卻也是熱熱的,香蘭“啊”的叫了一聲,忙捂住了臉,疼得眼淚已滾了下來。林錦樓登時便坐了起來。趙月嬋罵道:“還不快滾!”
香蘭捂著臉便要出去,林錦樓顧不得穿鞋便從炕上下來,幾步搶到跟前,把香蘭的手拉了下來,只見臉頰一片通紅,幸好沒有燙傷。再瞧香蘭臉上掛著淚,神情又驚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