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剛把茶碗捧起來,聞言趕緊放下,問:“此話怎講?”
宋柯彈了彈信箋,字斟句酌:“曹麗環長?c弘三歲,兩人也算年紀相當,曹表妹眼見這就要嫁人,給表弟私下寫信本就不妥,可這信要是真暴露了,裡頭寫的東西倒勉強說得過去。最怕的便是這個,這回是請教詠柳詠春讓?c弘指點,若?c弘回了信,那下次她寫些情意綿綿的情詩呢?再下次寫淫詞豔曲呢??c弘正準備秋闈,就怕被這一來二去的挑唆壞了心性。”
王氏拿著手裡宮紗鮫綃的帕子擦了擦嘴,笑說:“哪可能如此,你這孩子,也想得忒多了,當心小小年紀變成老頭子。”
宋柯連忙說:“就算上頭那些是我瞎想的,可今兒我在姨媽跟前大膽說句不知好歹的話,曹表妹這段日子在府上所作所為,姨媽心裡有數。假若她以這信為由,在外頭宣揚?c弘對她有意,常常跟她通訊,傳揚出去就是醜事,外頭的人才不管這事是不是真的呢。再添油加醋傳到曹麗環未婚夫家,人家為這事鬧起來,或是要退親,曹麗環趁機賴上?c弘,這事也不是做不出。那個叫香蘭的小丫頭說她在府裡聽到些關於?c弘和曹麗環的風言風語,我稍微打聽了一兩句,頓時嚇出一身汗,這事……”
宋柯每說一句,王氏的臉色便陰沉一分,忽然喊了一聲:“夠了!”緊接著站起身,一把抄起那信,說:“我這就找大嫂去!”火急火燎的就往外衝。
宋柯連忙緊走幾步,跟到王氏身邊低聲說:“此事不宜聲張。”
王氏一怔,方才明白過來,跟宋柯道:“你同我一起去,你把你同香蘭怎麼說的,再同大嫂說一遍。”
宋柯無奈,他這位姨媽心性厚道,可腦袋裡一根筋,性情也魯直,吃了不少虧,好在為人豁達。他若不在他姨媽跟前曉以利害,只怕王氏就將這信的事一笑置之了。
當下兩人往大房的正屋來,秦氏正拿著算盤對賬,見了忙命沏好茶,又重新擺上點心果品,王氏顯是沒有品茶的閒情逸致,一把扯住秦氏道:“我的好嫂子,我有話跟你說。”把人屏退了,命宋柯將話重新說了一遍,又將那信奉上,身子朝秦氏微傾:“大嫂,你看……”
秦氏將那信草草看了一番,嘴角掛一絲冷笑:“那小蹄子一腦子下流,我說她這兩天怎的乖乖消停了,原來是瞄上了亭哥兒。弟妹,這信你看起來沒什麼,可要傳揚出去,讓有心人知道了,還指不定怎麼編排呢!想來是她看上了咱們林家的富貴,又相中亭哥兒的人品做派,就打定主意要賴上,呸!想瞎了她的心!”
王氏聽秦氏的口風和宋柯的分毫不差,不由倒抽一口冷氣,在她心裡秦氏乃是她見過的第一聰明人,便忙一疊聲道:“嫂子說的怎和柯兒說得一樣,那此事該如何?要不,要不嫂子趕緊把那小蹄子趕出去罷。”
秦氏搖了搖頭:“如此趕出去顯得林家不厚道,反倒落人口實。況且趕她要立什麼名目?到底她快要嫁人,不能把她名聲毀了,做人留一線,她沒把咱們逼到死路,我們倒不至於治她。”
宋柯聽了這番話,不僅側目,暗道:“都說這秦氏是個女中豪傑,單憑這番話便知道她是有些心胸見地的了。”
緊接著秦氏表情一肅:“可這事也不能輕輕放過。否則她以為林家是軟柿子,能給她隨便拿捏?我先前給她幾場雷霆暴雨,想來是沒管什麼用,她還真算得上皮糙肉厚。”
王氏巴不得秦氏發威,連忙點頭應和道:“大嫂你快些拿出個章程,她這麼張狂,竟敢打我們亭哥兒的主意,萬一真鬧出什麼事兒,我怎有臉見我們老爺,更沒臉見老太爺、老太太了。我只有亭哥兒一個兒,他真被那個母夜叉賴上了,一輩子可就毀了……”
秦氏笑著拍了拍王氏的手,凝神想了一回,問宋柯道:“那個羅雪塢的小丫頭還說什麼了沒有?”
宋柯道:“別的就沒再說了,她只說她是林家的丫頭,心到底是向著林家的。”
秦氏點了點頭,對王氏低聲道:“回頭你打發個信得過的丫鬟,悄悄找那個叫香蘭的去,給她塞點好處,讓她盯著曹麗環,有個風吹草動的就把信兒趕緊送過來。”
王氏連連點頭。
秦氏又說:“旁的事你就別管了,從今兒起,讓亭哥兒先搬到離園子遠些的屋子住罷。”
王氏忙道:“我正有這個打算,讓亭兒先搬去跟柯兒一起住,兩人在一處讀書,也好有個照應。”
秦氏笑了笑,捧起茶碗,眼風掃了掃宋柯,喝了一口,慢條斯理的說:“柯哥兒是個上進的好孩子,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