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睜開眼眸,視線落到蘇錦蘿身上。
小婦人穿著一件薄襖裙,纖細的小身子貼在他身上,鴉羽色的睫毛長卷憐翹,小腹微微隆起,已有孕態。
“這幾日是多事之秋,我不能常回來,你若有事,便喚明遠。”陸迢曄伸手,覆上蘇錦蘿的肚子。
男人的手有些涼,貼在襖裙上,沁出寒意。蘇錦蘿下意識縮了縮身子,陸迢曄抬手,將被褥蓋在小婦人身上,然後將人攬進了懷裡。
蘇錦蘿貼在陸迢曄胸口,白嫩小手抓著布老虎的短尾巴輕捏,小嘴張張合合的,也不知在嘟囔些什麼。
“想說什麼便說。”陸迢曄垂眸,露出眼瞼處的那顆硃砂痣。
蘇錦蘿抿了抿唇,道:“龍威大將軍這事,你準備怎麼處置?”
男人眯了眯眼,“王妃覺得,我該如何處置?”
蘇錦蘿挺起身子,直視陸迢曄。雖然大哥提醒她不要在陸迢曄面前提起沈玉澤,但蘇錦蘿卻還是放心不下這件事。
“龍威大將軍既是無罪的,就,將人放了吧?”蘇錦蘿小心翼翼的道。
男人捻了捻指尖,雙眸半闔,眸色不明。
蘇錦蘿見人不說話,又道:“若是不方便光明正大的放,那你尋個由頭,換下一條命,也是可以的吧?”
“王妃就這麼關心這龍威大將軍?”陸迢曄終於抬眸,他直視向蘇錦蘿,伸手,點了點她的心口,壓低聲音道:“本王,可是要吃醋的。”
蘇錦蘿面色一紅,她低頭,看到陸迢曄點在她心口的那隻手,修長白皙,指腹微厚。她慢吞吞的握上去,往下壓了壓,然後喃喃道:“我只是覺得,這樣做,能讓我安心些。”
陸迢曄斂眉,久久沒有應聲,直至洋漆小几上的那盞琉璃燈發出“碧波”一聲輕響,男人這才低哼一聲,也不知是應了,還是沒應。
指腹處觸到的地方柔軟細膩,陸迢曄偏頭看一眼。小婦人穿著薄襖,勒出胸前身型,白嫩小手拉著他的手,上半身微微蜷縮,將他的手攏在懷裡。
養的確是不錯。
夜已深,蘇錦蘿摟著男人就寢。她將臉貼在男人心口,細細蹭著。心底湧起深深的不安。
陸迢曄伸臂,將人攬進懷裡,撫著她微凸的肚子,聲音沉啞,“你若再不睡,那就別睡了。”
蘇錦蘿一個機靈,趕緊閉上了眼。
男人睜開眼眸,就著外頭凝雪散出的白光,靜靜看著懷裡的小婦人。
小婦人閉著雙眸,小嘴微噘,小鼻子輕皺,眉宇間也蹙著,不知在憂心什麼事。
男人輕嘆息一聲,湊上前,在小婦人的額間落下一吻。而後打下錦帳,閉目閤眼。
……
翌日,天色稍霽,蘇錦蘿摸著身旁空蕩蕩的被褥,噘著小嘴翻了個身。
外頭的雪依舊落的很急,蘇錦蘿坐在炕上,盯住槅扇,眸色怔怔。
雪雁打了簾子進來,替蘇錦蘿換過一個手爐。
“雪雁,替我在後頭的家廟裡收拾一間廂房出來,我這幾日要住過去。”
理國公府內建有家廟,在主宅的後頭。
“是。”雪雁應聲,領著丫鬟、婆子去家廟打掃廂房。至晚間時,用一頂小轎,將蘇錦蘿給抬了過去。
家廟不大,只住了兩三老尼姑。
一進去,滿目蕭瑟,鼻息間能聞到清晰的香燭味,幽幽淡淡的不是很重。地方雖不好看,但勝在清幽、靜心。
蘇錦蘿的廂房內特通了地龍,炕上、雕漆椅上皆鋪了上好的褥子,就連青石磚上也鋪了厚厚一層白狐皮。槅扇、雕花木門上覆著厚氈,將外頭的冷風堵的一絲不進。裡面的擺置一應皆是精細物,一看就是今日剛剛挪過來的。
“雪雁,替我在這裡弄個香案。”蘇錦蘿指著素娟屏風後道。
雪雁應聲,吩咐婆子搬了一個香案進來,置在一側素娟屏風後,用小簾隔了。
蘇錦蘿站在香案前,看著上頭的嫋嫋香灰,雙手合十,雙目閉合,心中漸平靜。
雖然這些事對於陸迢曄來說根本就沒用,但能讓她求個心安也好。
……
正月十五,元宵。
太皇太后自皇廟入宮,推舉靜南王登基為帝,眾臣附和。
靜南王推拒不得,猶豫再三,終接位。
新帝繼位,大赦天下,龍威大將軍沈玉澤被削爵,降為庶民。
靜南王妃被接入宮,封后位,入主坤寧宮,主持後宮一切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