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老先生和瑞隱士紛紛起身,走至案几前細看。
兩位老先生年紀大了,眼神不是太好,兩人舉著婚書和燈謎對在一起,看了有近半柱香的時辰,然後才頷首道:“確是一人所寫。”
方夫人幾乎站立不穩,還是被身旁的方婉巧扶住的。
方婉巧白著一張臉,一邊要扶方夫人,一邊自己也腿軟的厲害。她伸臂,死死撐住身旁的案几,整個人卻抖得厲害。
“靜南王,靜南王您說。”方夫人將目光投向靜南王,面帶期待。“這份婚書,定不是我家巧兒籤的吧?”
陸迢曄起身,走至案几前,一手拎起那張婚書,一手拿起那張燈謎字,又看了片刻,然後道:“是一人所寫。”
方夫人兩眼一翻,幾近昏厥。
方婉巧喘著粗氣,吃力的與丫鬟一道將方夫人扶到雕漆椅上,然後怒指向孫老先生和瑞隱士,還有陸迢曄。
“你們狼狽為奸,定要逼我下嫁!”
孫老先生皺眉,道:“你個女娃兒,什麼叫我們要逼你?這婚書分明就是你自個兒籤的,如今你要賴,卻把鍋往我們頭上扣是什麼意思?”
“我不嫁,我死也不會嫁你!”方婉巧咬牙切齒的狠瞪向蘇容瑜,氣得面色漲紅。“你別以為你使些齷齪手段,就能逼我下嫁。”
“方姑娘,婚書是你所籤,如今卻賴賬,該委屈的應當是我吧?”蘇容瑜上前一步,揚袖指向外頭庭院。“彩禮我已備好。今日恰逢孫老先生和瑞隱士,還有靜南王在場。下官有個不情之請。”
“請講。”陸迢曄道。
蘇容瑜拱手,面向孫老先生和瑞隱士,“下官想請兩位老先生,替下官保這個媒。”
孫老先生和瑞隱士面面相覷片刻,最後是孫老先生站出來道:“先前方淼那小子,我也是識得的。雖不知變通了些,但也是個難得的人才。只可惜呀,卻做出這樣的事來。”
說到這裡,孫老先生往陸迢曄那處看一眼。
陸迢曄立在原處,身姿玉朗,不似凡人。
孫老先生繼續道:“如今你這女娃兒的事,咱們雖說證實了字跡,但也不能妄加言論。”
“是呀是呀,興許是這人找了厲害的人來模仿了咱們巧兒的字,又或是哄騙著咱們巧兒簽下的……”方夫人順著孫老先生的話,喋喋不休。
蘇錦蘿眼看著方婉巧那副想哭,卻硬生生憋著的委屈小表情,小心翼翼的往她那處邁上一步,道:“你先前籤的時候,確看到的是賣身契?”
其實就蘇錦蘿看來,這賣身契和婚書好像真的沒什麼差別。
方婉巧正在氣頭上,聽到蘇錦蘿的話,氣不打一處裡,當即便伸手一推,厲聲道:“我難道比你還目不識丁不成!”
蘇錦蘿是從新平郡來的,眾人都知,琴棋不通,書畫不勤,只不知哪裡來的好運,嫁給了靜南王。皇城內,許多人當面奉承,背地裡卻都在談論她,言辭鄙夷。但像方婉巧這樣口不擇言,當面說出來的,卻是找不出一個。
蘇錦蘿不防,被狠的一推,後腰磕到桌角,原本應該疼的是撞到的地方,但不知為何,她只覺得自己的肚子也抽抽的疼。
“怎麼了?”陸迢曄疾步上前,一把將蘇錦蘿攬進懷裡,然後挽起她的寬袖,兩指覆上凝脂皓腕。
蘇錦蘿蔫蔫的靠在陸迢曄懷裡,面色微白,細喘著氣。
陸迢曄皺眉,面色咻然冷凝,眸色深沉的看向方婉巧。
方婉巧正在氣頭上,本以為自個兒只是小小一推,卻沒曾想,蘇錦蘿的反應那麼大,當即也是被嚇得白了臉,卻還是強撐著道:“誰,誰讓她不躲開的……”
蘇錦蘿攥著陸迢曄的衣襟,等緩過勁來,也不覺疼了。
“我沒事。”
陸迢曄點頭,卻沒放開蘇錦蘿的手腕,還在診著脈。
蘇錦蘿見狀,道:“怎麼了?”
陸迢曄垂眸,看向她,眸色有些怪異,似喜非喜的模樣,直讓蘇錦蘿看的心驚。這廝的表情,怎麼這樣怪?
“沒事。”男人最終,只是吐出這兩個字,然後攔腰一把將蘇錦蘿抱起,與孫老先生和瑞隱士道:“內人身子不適,先行告辭。”
“去吧。”孫老先生點頭,“咱們也要去了。靜南王別忘了,過些日子來尋咱們吃酒。”
“一定。”陸迢曄頷首,抱著蘇錦蘿出了明廳。
蘇錦蘿蜷縮在陸迢曄懷裡,鼻息間滿是濃厚的冷梅香,她吶吶道:“咱們不管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