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完一碗茶,又用了一碟糕點,這才瞧見明廳門口急走來一個人,領著一個身背藥箱的大夫。
“方姑娘,我家王爺實在是身子不適,不能前去替令嫂診脈。不過託小人請了府中大夫,隨姑娘回府診治。”
方婉巧站起來,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
“方姑娘放心,張大夫上次替令嫂診過脈,已有脈案。”
“……好。”方婉巧垂下眼簾,聲音乾澀的點頭。
請來的大夫都說,若要平平安安的保下來,還是要請靜南王最為妥帖。可如今人家抱病,自己也不能厚著臉皮讓人拖著病體來瞧病。而且最關鍵的是,皇城上下都知,自家大哥將靜南王給得罪狠了,幾乎將人誣衊的要了命。
可在方婉巧看來,這一切不都是因為那城陽郡主說假話嘛!一會子說是靜南王對她不起,一會子又說是自家大哥威脅於她。
方婉巧清楚,自家大哥是絕對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他是被那個早死的城陽郡主給誣衊的!可現在,沒有人信她的話,若不是四皇子登基,他們文國公府的日子,怕是還要難過。
靜南王在皇城的聲譽,是人人皆知的。他們文國公府被人厭惡唾棄,甚至連菜都沒有人肯賣給他們。
現在人家撥了府裡一個大夫出來與她,已是仁至義盡。
方婉巧蔫蔫的往前走上幾步,突然聽到垂花門處傳來一陣聲響。
她面露驚喜的抬眸,卻在看清楚那緩步走來的人是誰時,面上喜色頓消。
“蘇二公子。”明遠迎上去,讓丫鬟上茶伺候。
蘇容瑜面無表情的略過方婉巧,攏袖落座道:“貿然拜訪,還望見諒。”
“蘇二公子稍坐,奴才去稟告王爺。”明遠拱手,退出明廳,臨走時與張大夫使眼色。張大夫瞭然,跟著退出去。
“方姑娘,好久不見。”蘇容瑜起身,喚住正準備跟著張大夫步出明廳的方婉巧,笑道:“真是巧,不知方姑娘此來所謂何?”
方婉巧抿著自己略顯乾澀的唇,忍著氣道:“尋大夫。”
蘇容瑜今日穿一件青白色長袍,眉目清潤溫和,說話時慢聲細語的透著一股子溫潤氣。
“我猜,方姑娘應當是來求靜南王保令嫂腹中胎兒的吧?”
“不關你的事。”方婉巧憋了一肚子的氣,盡數都撒在了蘇容瑜身上。她還存著先前的傲氣,對於這個理國公府的庶出二公子,方婉巧一向是看不起的。
對於方婉巧的態度,蘇容瑜已經十分熟悉,他也不惱,只重新坐下,吃一口茶,道:“我見方才走出去的是張大夫。方姑娘應該是沒請到人吧?”
方婉巧面色一變,她道:“你若是要幸災樂禍,落井下石,也要掂掂自己的份量。”
蘇容瑜笑一聲,起身,拱手道:“得新帝賞識,不才現任兵部侍郎。”
方婉巧喉嚨一噎,剩下的話都被吞回了肚子裡。
一個庶子,竟被封了兵部侍郎……
“方姑娘若是想請靜南王幫令嫂診脈,本官倒是可以去一試。”
“你願意幫我?”方婉巧面上一喜。她真是沒想到。這蘇容瑜竟然還是一個以德報怨之人。
想到這裡,方婉巧不自覺便覺自責,以往自己真是對他太過惡劣了。
“那,那就麻煩你……”
“方姑娘,”打斷方婉巧的話,蘇容瑜微笑道:“方姑娘飽讀詩書,應當知道這世上沒白吃的飯吧?”
方婉巧面色一斂,警惕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只是需要方姑娘籤個字。”蘇容瑜從寬袖內取出一張紙,置在案几上。
方婉巧上前一步,取過,看一眼,然後立時就被氣得面色漲紅。“賣身契?你當我方婉巧是誰!”
“方姑娘若是不籤,那本官也就無能為力了。”蘇容瑜攤手,端起方婉巧吃剩的那碗桂花茶輕抿一口。雙眸暗眯,隱顯出一抹陰鷙。
方婉巧將手裡的賣身契扔過去,砸在蘇容瑜臉上。“休想!我就是死,也不會給你當奴婢!”
“方姑娘可以好好考慮,畢竟令嫂能等的時間不長了。”
方婉巧咬著牙,恨道:“我若是簽了,你卻請不出靜南王呢?”
“那這賣身契便作廢。”
方婉巧心下一動,覺得可以先讓這人去請,若是請到了,先治,治好了,這賣身契可另說。她一個女子,賴皮就賴皮了。可若是沒請到,她也沒什麼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