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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悲劇,李廣一家又算得了什麼,這才是真正的悲劇啊,只因為說了一句公道話就被毀了。更悲摧的是其實他完全可以不用受刑,只要交五十萬錢的罰款就可以。偏偏這位學富五車的大學者卻窮得丁當響,根本拿不出五十萬錢,又捨不得未曾寫完的《史記》,只得忍辱受刑。
歷史上,司馬遷的卒年不詳,有學者推斷,《史記》完成後,司馬遷就自殺了。換句話說,他之所以忍辱不死,完全是為了寫完《史記》。
見梁嘯看著自己不說話,司馬遷有些不好意思,欠了欠身。“小子冒昧了。”
“不不不,你說,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見梁嘯前後態度相差這麼大,司馬遷倒有些不自在了。梁嘯知道自己嚇著這位未來的大學者了,連忙換了一副笑臉,和司馬遷攀談起來。
司馬遷提到了崑崙山和河源的問題。
梁嘯愣了好一會。“那座山不叫崑崙山?”
“南山真是崑崙山?”
梁嘯沒吭聲。在西域的時候,不管是月氏人還是烏孫人,都將大漠之南的山統稱為南山,梁嘯也沒有在意,只當是胡人的稱呼。在他看來,那座山就是崑崙山,因為後世都是這麼叫的。可是現在聽司馬遷這麼一說,他才意識到,至少到目前為止,在漢文典籍中,那座山還不叫崑崙山。
或者說,崑崙山並不是特指那座山,也可能是指別的山。
“我能看看你說的那幅《山海圖》麼?”
“當然可以,請都尉隨我來。”
司馬遷帶著梁嘯來到石渠閣,找到了司馬談。司馬談正趴在一副星圖上,嘴裡嘀嘀咕咕:“客星見房,主有大兵,主有大兵啊。”
梁嘯沒聽懂。他看史書,只看人物傳記,最多看一些典章制度,對天文曆法之類的一竅不通。司馬談的話,他只聽懂了四個字:主有大兵。
“太史公,什麼主有大兵?”
“客星見於房,主有大兵。”司馬談抬起頭,突然發現了梁嘯。“你是誰,怎麼跑到這兒來了?”
司馬遷連忙將梁嘯介紹給司馬談。司馬談也很意外,不過他還是很高興的拿出了《山海圖》,看著那副像是地圖又不怎麼像地圖的東西,梁嘯很不習慣。上面不僅畫滿了山山水水,還畫了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很具有魔幻色彩。
這就是傳說中的《山海圖》?
正在梁嘯看著《山海圖》發愣的時候,韓嫣大步走了進來,見梁嘯在看《山海圖》,他朗聲笑道:“梁都尉,這是在做功課麼?”
第369章算帳
看到笑容滿面,春風得意的韓嫣,再看看眼前的司馬遷,梁嘯就更覺得不值。韓嫣什麼功勞也沒有,就因為陪天子玩得開心,就可以用金彈子打鳥,司馬遷雖然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學問滿腹,卻拿不出五十金贖身,只能忍受奇恥大辱。
這什麼世道?
梁嘯不喜歡韓嫣,自從拒絕了韓嫣的索賄,他就沒指望和韓嫣搞好關係,此刻更是淡淡的說道:“君前問對,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何必做什麼功課?”
韓嫣被梁嘯頂了一句,原本熱情的笑容便有些勉強。他伸手攬著梁嘯的肩膀,故作親熱地說道:“梁都尉,話可不是這麼說,天子垂詢,還是三思而行的好。萬一說錯了,豈不誤了大事?”
梁嘯不動聲色的拂去韓嫣的手,就像拂去一縷灰塵。“說不說在我,用不用在陛下。為了讓陛下滿意,故意阿諛奉承,曲意附和,那才會誤事。”
韓嫣得天子寵信,宮裡無人不知,敢當面頂撞他的人屈指可數。今天被梁嘯一再反駁,他再也無法保持笑容。他盯著梁嘯,深深的看了兩眼,皮笑肉不笑的點了點頭。“梁都尉有古直士之風,誠為骨鯁之臣。”
梁嘯同樣皮笑肉不笑的看著韓嫣。“有所為,有所不為而已,談不上什麼骨鯁之臣。人活一世,總得有點自己的態度,不能隨人俯仰。韓王孫,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韓嫣歪了歪嘴,沒有回答。門外腳步聲響起。天子在枚皋等人的陪同下。快步走了進來。梁嘯上前見禮。天子點點頭,瞅了一眼已經鋪開的《山海圖》。
“梁嘯,你說的南山,是否是這《山海圖》上的崑崙山?”
梁嘯搖搖頭。“臣不知。臣在西域時,只聽西域稱那山為南山,其實細細想來,並不是確切的名字,恐怕就是南方之山的意思。崑崙之名。未曾聽說。臣觀此圖,也不明所以,不敢妄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