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放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唔,也就是說,咱倆一同過去,鬧不好就會被一鍋燴?”
“廢話。”
“還有別的路進允州城嗎?”
趙澈眸底湛了湛:“這裡下官道往山路走,有個叫‘五靈關’的地方,從五靈關翻山過去是瀾滄江支流,對面就是允州府的衛城,姜家祖宅就在那裡。姜正道被罷官回來後,定是會回那裡的。”
“你怎麼確定姜正道是在衛城姜家祖宅?他被罷官回來後既籌謀造反,不是該在允州城內坐鎮更合理嗎?”蘇放抬手揉了揉額角。
“我當初出門遊歷那半年,你以為是在踏青?”趙澈得意地挑了眉梢,“那時我就大致盤過允州的情形了,衛城是姜家根基所在。”
允州境內總共有大小城池十九座、村鎮近百,州府所在城池亦以“允州城”命名。“允州姜氏”作為實際統治允州幾百年的地方豪強,對允州的影響力其實遠超朝廷在允州設立的州府官署。允州百姓對衛城姜家主宅發出的號令之信服遠超州府,所以衛城才是允州真正的核心中樞。
“渡江過去直抵衛城比走官道近得多,還能避過沿途哨卡,定能殺他個措手不及,”趙澈很冷靜,“只是那段河水入夏後深且急,這個季節大多船隻都選擇繞行這段。”
蘇放連連擺手:“你藝高人膽大,之前從瀾滄江畔的懸崖帶人上司空臺都沒被發現的,渡江這事就交給你了。我等大軍到後再試著去衝關卡,姜家看在我是儲君駙馬的面上,或許會願意留個活口與儲君談條件呢。儲君一定會救我的。”
孤身泅渡橫穿夏夜瀾滄江?嘖嘖,好死不如賴活著,身嬌體貴的儲君駙馬並不想以身試險。
“呿,你我習武分明師從同一位,只是未同時受教過而已。你裝什麼弱不禁風?”趙澈白眼望天,被他給氣笑了,“那你在這裡等鷹揚將軍府的大軍抵達,我渡江去取姜正道人頭。”
他倆不能同去渡江涉險,否則一旦出事就再無後招,大軍趕來就只能開打。
由趙澈趕去取姜正道人頭,到大軍壓境時姜家群龍無首,願不願意都得談。這是目前看來最合理的法子了。
蘇放半點推辭禮讓的友愛都沒有,痛快點頭:“所謂天有不測風雲,萬一你在渡江時為國捐軀了呢?有什麼話要我帶給你的小未婚妻嗎?”
他們這代人是從亡國戰禍中長起來的,見多了刀劍無眼的慘烈,對生死之事沒什麼避諱。
許多事總得有人去做,做之前當然會心懷求勝求生的信念,但也需得坦然去考量另一種可能。
趙澈並未被他這“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激怒,反而和軟一笑:“告訴她,含光院書房靠左牆面的櫃子裡有個檀木盒子。”
裡頭是他自己這幾年在各地購置的田宅地契,還有他讓人經營的一些產業。
原本是打算在新婚之夜上繳愛妻賣乖用的。若真的回不去,那就算表親兄長給小表妹添的嫁妝了。
“我的佩玉在她那裡,若我不在,段玉山會幫她打點。”
自從武德元年為赴鷹揚大將軍婚宴那回,趙澈將自己的佩玉給了徐靜書後便一直沒有收回。
當他本人不在京中,甚或不在世間時,凡他名下人馬都會將持佩玉者的號令等同他本人的意志去執行。
那年他曾在月夜燈下向趙、徐兩姓先祖起誓,會護徐靜書平安長大,無論是生是死,他都不會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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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五年八月十九清晨,允州軍及姜氏府兵於官道界碑處集結,封鎖官道,徹底禁止所有人出入。
八月廿日,鷹揚大將軍府集結兵力逼近允州,在允州界碑對面紮營,與界碑處的允州軍哨卡遙遙相望。
雙方都沒有輕舉妄動,就這麼嚴陣以待地對峙僵持到午時。
誰也不知蘇放幾時溜到官軍營地的。總之他理直氣壯地找到此次的副帥紀君正,要了熱水來沐浴。
“信王世子獨自泅渡瀾滄江潛進衛城,這都兩天兩夜了,生死不知、成敗未定,您還真沉得住氣!”紀君正咬牙咧咧兩句,卻也拿這儲君駙馬無可奈何,最終還是由得他去。
哪知蘇放悠哉哉沐浴更衣後,居然還非常坦然去火頭軍那裡取了兩個飯糰!氣得紀君正都想拔刀了。
一身清爽的蘇放看起來仙氣飄飄,一手捏個飯糰邊走邊啃的模樣竟無半點粗鄙之態。
兩名隨護似乎習以為常,神色不變地跟在他身後行至界碑前。
蘇放扭頭對隨護吩咐道:“喊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