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梧雖是美人,但在德妃這兒還如往常一樣,做著奴婢該做的事。她捏捏德妃的肩膀,慢慢說到“聖上說那神仙同他講,只要繼續按著天師所說服用那長生的藥丸,就可萬載千秋功績永存。”
德妃輕笑一聲,縱使保養如她,也能感受到歲月的流逝。聖上當了一輩子的皇帝,到老了卻想逆天改命,重獲青春,豈不是笑話。“聖上最近紅光滿面,心情大好。奴婢在他耳旁說了不少娘娘好話,他聽著如意,說娘娘您思家心切,可回去與鎮國公一聚。”
德妃猛然睜開眼,抓住棲梧按摩的手。“他當真許諾,本宮可回去?”一入宮門深似海,從此蕭郎是路人。她與那人許久未見了吧,有多久呢,久到要忘了。
“真的,娘娘只需同聖上說一聲便是。”
德妃摸摸臉,眸裡多了分擔憂。“棲梧,本宮老了。用手摸著,臉上的褶子都打起花來,同以往沒法比的。”時光最為公平,誰都逃脫不了它的懲罰。
“娘娘說什麼呢,奴婢瞧著娘娘年輕的很。和奴婢進宮時見著的一模一樣。”棲梧替她把髮髻打散。“您別想這麼多,好生休息,漂漂亮亮的回府去。”
德妃似還沉浸在哀傷中,眸中淚光閃閃。她受了太多的委屈,已經迫不及待的想改變一切。可是還需再等等,等著時機成熟了,她的苦難才能結束。“棲梧,那藥多久才有效,香要點多久才能滅?”
“快了,再過個一年半載。我們就永遠不需要點香了,我們就自由了。”棲梧小聲的唸叨著,讓德妃倚在自己身上,閉眼假寐。
夜晚的宮中寂靜,宮燈長明,照的如白晝般透亮,卻照不進孤寂之人的心,一年又一年似殘花般慢慢凋謝,只剩一株根莖搖曳在風中,等春風又吹再長出花來。只是這春風何時才能吹到心裡?沒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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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蓁在顛簸的路上,用手揉著太陽穴,努力想著過去的事。爹爹的死疑點太多了,以前沒考慮的忽如潮水般湧入腦中。環環緊扣這分明不是簡單的山匪可以做到的,從劉師爺到仵作都有隱瞞。
他們是爹爹的下屬,更有官職在身,會替誰去隱瞞,還是說就是他們下的手?既有心隱瞞,便不會留下太多線索。竹縣是劉師爺的地方,縣令換了三四任,當年的事留下的不過是縣誌上寥寥數筆。
但竹縣作為渝州的一部分,那年的大案一定在渝州城備案。這裡級別高,不容易被修改,更多細節可以查詢。這也就是為什麼她一醒來就要回去的原因,爹爹的死她一定要弄個明白。
渝州原是郡縣制,四年前改為州府制。同雍梁二州類似,渝州是其政治中心,謝梓安任渝州知府,地位僅次於掌管川渝地區的瑞王,他想弄來卷宗輕而易舉。
結果是令人失望的,卷宗上關於秦溯的記載不多,只書其被山匪殺害,留有頭顱,斷面整齊為利器所傷。再就是寫著按規章制度發放撫卹金。
這下謝梓安也覺著事情不對勁,按理說秦溯雖是罪臣,但其在竹縣任縣令期間,修路通商,帶動一方水土。功績卓卓,到死卻只有數筆,從事發到斷案不過幾日。斷面傷痕何時由何利器所為也沒調查清楚,草率結案實在有鬼。
他在大理寺任職期間,接觸過各類案件,除非兇手認罪伏法,兇器被找到,才能板上釘釘的結案,其餘的最多隻能算是懸案。縣令之死,兇手尚未伏誅就結案,實屬罕見。
“梓安,你說過可以幫我找到劉師爺,還算話麼。”秦蓁自打回來,情緒一直不佳,連續看了好幾天的卷宗,聲音裡是疲憊和懇求。
“只要他還在西南,我就有辦法找他出來。”他用手彈了下她額頭,“陶陶,有我在放心。你好幾天沒閤眼了,再堅強的人都要扛不住的。”
秦蓁搖頭,還有太多的事情沒有想明白。若是劉師爺下的手,何必費這麼大功夫,再說他也沒有這個權利可以動用整個縣裡的力量替他隱瞞。可要不是他動的手,誰又會去蓄意謀害一個小小縣令。
莫非是京中之人,對改革心懷恨意?那時爹爹來西南都快十年,有仇何必等十年?她總覺著似一團迷霧,爹爹死明擺著有問題,她卻無從下手。
謝梓安看著她疲憊的樣貌很是心疼,秦蓁現在的心緒他能理解,那種無能為力,拼命想找出答案的滋味他幼時就嘗過。他當年不能做到的,他希望陶陶能辦到。
他見秦蓁看得認真,自己走出去囑咐白朮兩句。
白朮點頭,去廚房端了碗粥,哄得秦蓁吃下。不一會兒,秦蓁感到眼皮沉重,眼前的卷宗上的小字彷彿有生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