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師爺眼睛微瞪,生怕自己失去意義,補充道:“你們莫殺我,我還知道那人身上的印跡。待我想幾天,一定能想出來的。我死了你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他支起身子,朝秦蓁那邊挪去。“蓁兒,我已經家破人亡,你饒了劉叔叔好麼,叔叔知道錯了。”
秦蓁見他恬不知恥,轉過頭去。爹爹當年是真的看錯人,信錯人了。出賣兄弟,害的妻兒身首異處,居然還有臉活著?再看他一眼都是噁心,“陶陶,他還有活著的價值,暫時不能死。”謝梓安走到塌邊,扶住秦蓁氣到顫抖的身體。
“是,我還有活著的本錢。我不能死,我不能死的。”劉師爺對著謝梓安磕頭,“謝謝少爺,我一定能把印跡畫出來。”
秦蓁半個字都不想聽他說,耳朵嗡嗡的生疼。她推開門走出去,外頭白雪皚皚,樹枝被積雪壓彎,遠處傳來獸的低吼,雪顫顫巍巍的落下,給地上又鋪上一層厚墊。她眼角滲出的淚被飛雪吹過後,凝成細小的冰渣硌的生疼。
天地之間是多麼純淨,一片耀眼的白,唯有身後的破木屋,黑的令人噁心。秦蓁盯著木屋,恨不得一手將它拔起。
謝梓安站在她身後,拍了怕她的肩膀。“陶陶,回去吧。我派兩人守著他,給他些時日讓他畫出來。”
蕭生在屋內將劉師爺揍了一頓,屋外秦蓁聽見聲響,點點頭帶起兜帽,慢慢的踏上了返家的路。
*
正月裡,訪親友。
謝梓安扶著秦蓁下了馬車,面前是一座紅漆大院,坐落在渝州城郊外,離城裡有小半天的腳程。
院子外爬滿了枯黃的爬山虎,屋簷的紅漆有些剝落,但屋簷下雕刻的五福圖清晰可見。在喜用黑瓦做頂的西南,並不多見。倒有幾分京城的建築風格,和武國公府的簷雕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西南多雨,簷雕上翹勾起並不利於排水,裝飾大過於實用。秦蓁環顧四周,這位前郡長大人的府邸處處透出富貴,看著不顯山不露水,實則大門用的就是海南黃花梨。秦蓁站在門前就聞著香氣兒,哪怕用紅漆刷了遍也掩蓋不了。
“在下渝州知府,早些同你家老爺說過,拜年來的。”謝梓安很是禮貌,向門房說明來意。
門房眼裡流出詫異,原來這位就是傳說中渝州最為年輕的知府,看上去不過雙十年華,居然有如此成就。他連忙進去通報,回來勾著腰陪著笑。“謝大人,謝夫人裡面請,我家老爺已備好佳餚,靜候二位。”
秦蓁腦中想過,這位前郡長生的什麼相貌,以前聽爹爹說過愛慕郡長之人,從渝州城可排至竹縣,走到哪兒都有姑娘家投花與瓜果。想來也是模樣俊美之人,就是不知同謝梓安比起來如何。
有了這般想象,當秦蓁真見到本尊後。委實吃了一驚,倒不是說前郡長長的醜陋無比,只是那層層疊疊堆在一起的三下巴,和看不見腳的大肚腩,實在和描述中聯絡不到一起。
他見著秦蓁驚異的眼神,摸摸自己圓滾的肚子。“卸任多年,總想把以往沒享受的都享受試試,一不留神吃的有點多。”
“大人,風貌猶在,無需自謙。”謝梓安睜眼說瞎話,前郡長似乎就吃這一套,很是熱情的把他們安排在坐上席,一人斟了一壺酒。
秦蓁心裡佩服,謝梓安說起謊來,臉不紅心不跳的。說話間還不忘點頭認可,人狠起來還真是連自己都騙。
“謝大人客氣了,老夫辭官多時早就不是什麼大人。若是看得起老夫,喚一聲歐陽先生便是。”歐陽先生笑的像是廟裡擺著的彌勒佛,眼睛眯成一條縫,唯有肚子格外醒目。“如今像您這般的後生伢子不多,老夫辭官後,府裡是越來越冷清了。今日有幸,承蒙謝大人謝夫人蒞臨寒舍,不醉豈不盡興?”
秦蓁接過酒盞,一口飲盡。“豪爽!”歐陽先生讚許道。“謝夫人頗有為父的風采。”
他比劃了桌子的高度,“您這麼大時,秦縣令帶您來過渝州一次。手裡拿著撥浪鼓,搖起來頭跟著擺動,招人疼愛。一晃眼這麼大了,說話做事沒了幼時的朦朧樣,倒愈像秦縣令了。”
他抿口酒“啊”長嘆一聲,閉眼享受。“可惜天妒英才,秦縣令去的太早。老夫為官四十載,也就見著秦縣令一個這麼有靈性的。當初他說竹縣窮,須把山鑿開修條路才能富庶。多少人反對,只有老夫頂著壓力向上稟報把錢批了下來。”
他手指沾了點酒,在桌面畫出幾道線。“瞧,如今路通了,人也富了。都說竹縣百姓過得可不比渝州城差。只是慧極必傷,秦縣令可惜了。”
“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