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壞她了。
老夫人正琢磨著要不要私底下給擎兒挑個更美的,更知書達理的,更嬌小可人的,身份地位更高的,怎知,她那不爭氣的孫兒竟然主動找上門來了。
張口便是端午那日,要將人納進來。
驚得老夫人眼珠子都差點兒沒給滾落出來。
端午那日,五月初五,日子都給定好了?
現如今都快要四月中了,便是滿打滿算,都不足一月光景,至於要這般急促這般趕麼?
老夫人本是有心想要膈應兩聲,可是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聽到他主動談論有關後宅內院的事兒,到底是憐惜他這麼多年日子過得清苦,如今好不容易開了竅了,她怎好從中作梗,到底還是抱孫子咬緊了,老夫人給生生忍下了。
當即,只哼哼兩聲,問了一遭:“你想要如何辦?”
霍元擎端起茶杯輕啜了兩口,不急不緩道:“按上回祖母提議的那般辦便是。”
上回她如此提議來著?
她說,到底也曾是出自書香世家,應當是個好孩子,萬萬莫要虧待了人家閨女。
她說,屆時在府上開設宴席,請了京城達官貴人,當做半個婚宴大辦一場,熱熱鬧鬧、風風光光的給抬了進來,要給了她臉面,也好給她們霍家添上一樁喜事兒?
唔,這話她有說過麼?
不過,端午這日,霍家到底還是張燈結綵,敲鑼打鼓,披紅戴綠,雖說沒有半個婚宴那麼誇張濃重,到底是熱熱鬧鬧的大辦了一場,在府上開了十幾桌,也請了戲班子,在前院後院各設了一臺。
***
這日整個府上熱熱鬧鬧的。
竹奚小築更是如此。
紀鳶天還未亮便被人從被子裡給挖了出來,焚香沐浴,開臉上妝,雖為妾氏,但一生也就這麼一回,如何能不用心對待,便也權當做嫁人那般操持吧。
一大早上,院子裡各個皆是喜氣洋洋的,不然,還能如何?總不能拉攏著一張臉,在這大喜的日子裡平添喪氣罷。
只是,面上各個喜笑顏開的,哪裡曉得背後是個怎樣的心情。
畢竟,紀鳶不願為妾的心思,所有人都懂。
如今,滿院子的人,大約唯有紀鳶一人心情最為平靜安寧吧。
她面上無喜無悲,一片坦然,心境前所未有的平和,便是放在一個月前,打死都不會相信,有朝一日,自己竟會如此心甘情願的與人為妾,可是,一個月後,她做到了,並且心甘情願。
鴻哥兒被從大牢被救出來了。
手指傷了,卻並無性命之憂,經此一回,鴻哥兒更加沉穩經事了,她早晚得要嫁人,阿弟早晚有一日要自立門戶,或許現在早了點兒,或許這對於還是孩子的他來說,過於殘忍了些,可是,對於她們這些無父無母、宛如螻蟻般的人來說,到底是一樁好事兒。
師兄中了探花郎,至此,英俊瀟灑、滿腹經綸的王淮臨一躍成為了滿京權貴爭相搶奪的優秀女婿,師兄往後若是際遇好,王家指不定能夠成為朝中一門崛起的新貴,師兄將來有大好的前程,亦是一樁好事兒。
而於她本人而言,其實,當時離京時,紀鳶便已隱隱做好了終身不嫁人的準備,那樣破釜沉舟的路,焉知就一定是條康莊大道呢?
至少,大公子,是個良人吧,她不知道將來他能不能、會不會護她,至少,在此之前,他護過她無數回,往左,往右,既然都是一條未知路,那麼,何不賭一把,賭她可以好好過好這一生呢?
紀鳶是個十分識時務之人,在她“大婚”這日,她早已將未來想得十分透徹呢。
***
任由人伺候著沐浴、更衣、洗漱,一大早上,除了累,倒是沒得旁的啥感覺。
紀鳶眯著眼閉目養神,任由菱兒抱夏幾個操持著。
沒一會兒,徐嬤嬤由春桃扶著著慢悠悠走來了,是特意前來為她開臉的,嬤嬤手持雙色紅線來回往她臉上拉扯著,一邊替她開臉,一邊緩緩道:“一彈生貴子,二彈產嬌男,三彈家事和,四彈…事事順…”
臉被嬤嬤絞的通紅通紅,紀鳶淚眼朦朧,眼眶裡蓄滿了汪汪眼淚,只小聲嘀咕了一聲:“嬤嬤,輕點兒…”
嬤嬤瞪了她一眼。
紀鳶立馬正襟危坐好了。
霍元昭見了,頓時哈哈大笑道:“紀鳶,沒成想你也有今日。”
紀鳶剛想要回上兩句,結果,嬤嬤一眼眼色掃來,紀鳶頓時癟了癟嘴。
替紀鳶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