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側著身子從阮十七身邊擠到前面,欠身彎腰趕緊帶路。
十幾個定了砍頭日子的死囚關在大牢最裡面,一個小院彷彿一個巨大的鐵籠子,一層一層的鐵門進去,十幾間牢房圍了一圈。
阮十七站在院子中間,仰頭看了眼溫暖的陽光,再看看還算乾淨清爽的院子,斜著老曹,“沒看出來,你還是個慈悲人兒。”
“不敢不敢,”老曹連連哈腰,“這是先頭唐尚書定下的規矩,人之將死麼,唐尚書是真慈悲,真是好人,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現在怎麼樣了。”
“他老人家好著呢,再活個七八十年都沒問題。”阮十七沒好氣的接了句。
想著乾脆利落回到了家鄉的唐尚書,他這心裡就嫉妒的發酸。
老曹聽他說活個七八十年沒問題,實在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阮十七慢慢挪著,挪個看那些死囚。
死囚們神情各異,有的絕望,有的憤恨,有的空洞無物……迎著阮十七的打量,視若無物,或是冷眼相對,中間一個死囚,迎上阮十七的目光,立刻避開,下意識的抿緊嘴唇,看起來彷彿有些緊張。
阮十七的目光沒有異樣,越過他,看向緊挨著他的另一個死囚,那個死囚眯眼看著他,頗有幾分獵手打量獵物的味兒。
阮十七越過審視他的死囚,挨個看一遍,再從頭看了一遍,轉身出了院子,出了大牢,徑直回到他那間小屋,吩咐小吏,把那幾個要砍頭的死囚的案卷給他拿過來。
這幾個死囚沒幾天就要斬了,案卷都在外面放著,小吏拿來的極快。
”什麼時候砍頭,定下來沒有?“阮十七一邊飛快的翻著案卷,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
”還沒最後定下來,不過,說是要在清明,以應上天肅殺之意麼。“小吏急忙答道。
阮十七手下一頓,一聲嗤笑,“大清明的,一派生機還差不多,哪來的肅殺之意?真能扯。”
“嘿,上官怎麼扯,咱們怎麼應,這是十七爺的話。”小吏一邊笑一邊答。
“行了,我知道了,這砍頭的時辰,你給我盯著點兒,一有信兒就告訴我,真要是清明……”阮十七裂著嘴,“真他孃的,老子可得躲遠點,大清明的殺人,不吉利。”
“是,十七爺您放心,小的一會兒就跑一趟,打聽打聽,十七爺說的是,大清明,多好的時候,殺人真是不吉利。”小吏一邊奉承,一邊跟著阮十七送出屋門十來步,看著阮十七走遠了,急忙找人去打聽。
他們這幫跟著阮十七辦差的小吏,對阮十七是打心眼裡服氣喜歡,這位上官雖說精明太過沒法糊弄,可這位爺大方啊,大方極了,不光大方,還護短,護短這一條最難得。
阮十七大步流星出了刑部衙門,站在衙門呆了片刻,上馬往自己府裡走了一射之地,勒住馬,轉個方向,直奔去尋陳江。
大小弓的事已經只能不了了之了,陳江從去年就搬到了御史臺斜出一角的小院裡,陳江讓人另外開了個門,勉強算是獨門獨院。
阮十七一口氣衝到陳江那間小院門口,卻急勒住馬,一個擰頭,又走了。
一個彎轉過去,再轉一個彎,阮十七直奔郭勝那間小院。
院門虛掩,富貴正蹲在上房門口,揣著手發呆。
阮十七咣的推開門,看到揣著手蹲的一幅猥瑣模樣的富貴,嗤的笑出了聲,“富貴,你這麼一蹲,老底子全掉出來了。”
“十七爺,您怎麼來了?快進快進,我們爺不在,這門開不了,要不咱們到後頭說話。”富貴急忙站起來,一溜小跑迎上來。
“我不找你們爺,找你,就幾句話,這兒就行。”阮十七說著,彎腰從遊廊上拎起個小竹椅,走到上房門口,放到太陽裡,示意富貴,“你也坐,愁什麼呢?”
“要愁的事太多了,一言難盡,十七爺有話請吩咐。”富貴沒拿小竹椅,往阮十七面前一蹲。
“我問你,你劫過獄沒有?要殺頭的那種死囚。”阮十七上身微微前傾,看著富貴認真問道。
“瞧十七爺說的,這話太嚇人了,我這個人,跟著我們爺,一輩子膽小守法……”
“呸!”阮十七差點啐富貴一臉,“這種話你怎麼說得出口?我有正事,你說實話。”
“那得看人。”富貴這一句轉的倒順滑無比。
“比如……”阮十七頓了頓,“你們郭老大進去了,要砍頭,你跟你們胡老大,劫不劫,救不救?”
“老胡在我這兒可不是老大,我們郭爺進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