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他們連點兒汙髒都不用沾上?世間哪有這等好事兒?”胡先生一聲冷笑,又一聲冷笑,“蒲家滿門滅絕,我胡家也是滅絕滿門,這些血,這無數人命,我和將軍承擔不起,這汙血,不是他想不沾,就能半絲兒不沾染的!”
“先生要出面指證?這沒用,先生沒有證據,陳侍郎也沒有,這不是一般的案子,就是鐵證如山,也不見得,不是不見得,而是全然無用……”
朱喜連搖頭帶擺手。
“我知道,那是太子,未來的君上,是不能怎麼樣,我沒敢奢求怎麼樣,我只是要撕破他那張臉,我一個死人,蒲家和胡家滿門死人,還怕什麼?我不連累陳侍郎,我是五品,就算下了獄,也能請見面聖,請你轉告陳侍郎,我要面聖。”
胡先生端起杯子,一口喝了杯中酒,將杯子砸向幾乎緊挨著兩人的院牆。
第634章 一口入骨
胡先生要面聖的請求,當天遞上去,當天就被皇上駁回了。
隔天早朝後沒多大會兒,陳江關於婆台山一案的案情摺子,附帶著胡先生的一份摺子,一起明發出去,送到各部,被無數留在京城的各路官員的幕僚、家人,迅速抄出來,十萬火急往各路各處送出去,甚至京城的各家小報,也都在這一正一附兩份明折遞上去之後片刻功夫,就拿到了抄本,立刻排版開印,一邊印一邊開始賣,這樣的大事大生意,趕上一件就能賺上至少一年的錢啊。
江延世拿到陳江那份只陳述查到的實情,和胡先生那份直接了當的說蒲高明和他所作所為,全是奉了太子口諭,鐵口鋼牙一口咬死的摺子時,滿京城已經無人不知了。
江延世臉色微青,看著拿著胡先生那份摺子,連手帶人,都在微微抖動的莫濤江,“先生穩一穩,也算預料之中……”
“這份摺子不在預料之中!”莫濤江將胡先生那份摺子用力拍在高几上,“這一口咬的,入骨透髓!”
江延世沉默了好一會兒,看向莫濤江,“先生以為,這事,會怎麼樣?”
莫濤江站起來,來回走了幾趟,壓下滿腹說不出哪兒的憤怒,深吸了幾口氣,穩定了心神,沉聲道:“昨天陳江替胡慶求見皇上,皇上是駁回了的。”
“嗯,婆台山一案,皇上催過好幾回了,話裡話外也說明了,是一群亡命匪徒無法無天,乃地方官教化不利,幾位相公督導不利。胡慶想見皇上,皇上大約也想到了他要說什麼,皇上不想聽到胡慶的話,不想知道婆台山一案的真相,他想要這件事安安穩穩,儘快過去。”
江延世眼睛微眯。
“既然想掩過去,就該給胡慶面見的機會……唉。”莫濤江一聲唉裡透著說不出的味兒,這些年,他越來越覺得皇上實在愚蠢到讓他多想想就氣短氣粗,唉,不能這樣,那是聖上。
“明折要經過一圈流轉,至少要到午後,才能送進宮裡,要是沒人提醒,只怕要到傍晚,皇上才能看到。”
莫濤江嘆了口氣,這樣的一份摺子,明知道會讓皇上暴跳如雷的摺子,誰敢提醒皇上去看呢?皇上的脾氣,提醒他的那個人,只怕要比遞摺子的陳江,更加可惡,要是宮裡的內侍,除了那位崔太監,別的,直接拉到慎刑司打死,都太尋常了,崔太監從不聽聞政事。
“皇上至少要到傍晚才能看到這份摺子,也許明天早朝前,他也看不到,皇上最近傷心老二的死,幾乎不怎麼看摺子了。”
江延世冷冷的聲音裡,透著絲絲厭惡。
“這份摺子,只怕還要被往後挪一挪。”莫濤江嘆了口氣,宮裡那些內侍,當然是希望皇上這一場大脾氣,先在早朝上發洩出來,要是傍晚,甚至宮門落鑰後,再讓皇上看到這份摺子,那對於皇上身邊的內侍宮人來說,就是一場大災難。
他們想讓皇上看到這份摺子,要付出代價,可不想讓皇上看到這份摺子,卻簡直就是舉手之勞。
“明天早朝上,必定有一場風暴。”莫濤江聲音沉落裡透著鬱結。
他一直覺得,秦王爭位這一場大危機,由小而大,直至今天不可收拾,至少七成是因為皇上處置不當,這七成中,有九成是因為皇上自己的德行有虧,至少,他的孝字,從來沒做好過,他對金太后,從來沒有過一個孝字。
金太后的不慈,有情可原,皇上的不孝,只有德行有虧四個字。
對金太后不孝,對秦王這個幼弟,也從無兄友之情……
莫濤江下意識的搖了搖頭,甩開這些無謂的感慨。
“只看明天的早朝。”莫濤江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