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他手裡的刀越來越重,喉嚨裡有絲絲甜意,他已經累極了。
幾滴血點砸在他頭上,不是血點,是雨,傾盆大雨突然狂洩而下,遠處近處的火,被瞬間澆滅,狂暴的雨點砸在人身上,馬身上,砸在刀槍上,砸在地上,將原本刺耳的吼聲,慘叫聲,刀槍尖銳的碰撞聲,都壓成了一片沉悶。
陸儀全憑著一份本能,不停的揮著刀,他那匹馬突然一聲痛嘶,揚起前蹄,猛往前竄了出去。
陸儀措不及防,從馬背上跌到一半,一把抓住馬鞍,由騎在馬上,成了趴在馬上。
那匹馬不辨東西只往前衝,陸儀死死揪著馬鞍,不敢跌下。
師父們說過,戰場上,跌下馬就是個死字。
陸儀手裡的刀不知道什麼時候,丟到了哪兒,馬彷彿越跑越快,越跑越野,陸儀的手痛不可當,胳膊酸的全無感覺,馬不知道跑到了哪兒,好象是一棵樹,或是別的什麼,猛撞在陸儀身側,撞的陸儀頭盔飛落,暈死過去。
陸儀醒過來,睜開眼時,天已經亮了,雨也停了,他那匹馬後腿上一條長長的傷口,血已經凝結,馬正慢慢甩著尾巴,後腿微瘸,挑三揀四的吃著嫩青的不知道什麼草。
陸儀仰面躺在地上,藍天白雲,有些刺目的太陽,在他頭邊,一簇豔黃的小雛菊隨風搖動。
陸儀抬了下胳膊,胳膊很沉,沉的彷彿不是他的,抬起來,卻沒能讓他支撐起自己,腿也能動,但是更沉,沉到他要仔細感受一下,才能感受到那確實是他的腿,他的腿還在。
一隻螞蚱跳過來,跳到他胸口,歡快的抖了抖翅膀,再跳到他臉上,從他臉上,往那叢豔黃的雛菊跳過去。
陸儀看著那隻螞蚱,再也忍不住,眼淚大滴大滴往下掉,只是不敢哭出聲,這兒是哪兒,周圍有人沒有,有什麼人,他都不知道,他不敢哭。
太陽照在身上,暖暖的,又熱的讓人長刺般難受,陸儀一點一點動著兩隻胳膊,一點一點積攢著力氣,一個翻身,卻扯出一陣劇烈的痛疼,陸儀趴在地上,再次無聲的哭起來。
現在臉朝下趴著,還不如剛才仰面躺著。
“小師弟!”
陸儀暈暈沉沉,努力撐著不讓自己昏迷過去,不知道趴了多久,正撐到覺得撐不下去時,聽到關銓一聲小師弟,力氣驟生,竟然揚起了胳膊,胳膊揚起,力氣也用完了,頭一歪,再次暈了過去。
陸儀再次醒來,是在帳蓬中,睜開眼,先看到陸婆,再看到柴師父陰的滴水的臉,柴師父身後,關銓伸著脖子,衝著他笑。
“我的腿,還有嗎?”陸儀看到關銓的笑容,眼淚又往外湧,他在那簇花旁邊躺著時,有條腿總是感覺不到,他的腿,是不是少了一隻?
“有,胳膊腿都有,一個沒少。”陸婆看著陸儀的眼淚,鬆了口氣,隨即又皺眉嘆氣。
“行軍打仗的事,老子教了你幾年了?”柴師父先一巴掌拍在陸儀頭上,“不過是個小劫營,你說說,你是怎麼做的?啊?你的人馬呢?”
聽柴師父問到他的人馬,陸儀先是瞪大眼睛,突然一下子竄了起來,“大虎!死了?”
“大虎沒死。”關銓看了眼柴師父,“死了三個。”
“一將無能,累死千軍,老子真是……”柴師父一聲長嘆,揹著手轉身就走。
陸儀呆呆看著柴師父的背影,片刻,放聲大哭。
第683章 番外二十一 那位陸將軍之二十一
幾天後,曹將軍部趕到大軍駐地。
黃將軍等幾軍已經攻下旦當部一小半,曹將軍駐地所在,在黃將軍等軍之後,算是駐紮在自己家地頭了。
傍晚,打擂的臺子又搭起來,陸儀站在擂臺一角,神情沉鬱的看著擂臺上的你來我往,片刻,轉回頭,再挨個看一遍他挨山挨寨帶回來的這些小夥伴,少了三個,可看起來,卻象是空落的一片荒涼。
“你去,把我那塊長汗巾拿來。”又看了一會兒擂臺,陸儀低聲吩咐大虎。
大虎哎了一聲,跑的飛快,片刻就拿來了陸儀那塊擦臉的長汗巾,陸儀接過汗巾,從眼睛往下,蓋過鼻裹在臉上,舉手示意他要打擂,往前幾步,沒理會已經蹲在擂臺前,準備託他上去的大虎,雙手撐著擂臺,努力爬了上去。
陸儀身後不遠,柴師父長長舒了口氣,“總算懂點兒事了。”
“小師弟懂事得很。”關銓關切的盯著陸儀。
“我跟你說過,這小子不光聰明,最難得的,是他這份責任,這一條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