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發覺的確可行——準確的說,整個大漢,只有在遼寧這個新置之郡,沒有任何世家勢力干擾的地方,才有望實施。
遼寧,正因為什麼都沒有,才能什麼都實現。
這一夜,馬悍與邴原、國淵交談至深夜,對遼寧,包括遼東諸郡,甚至大漢的未來,推心置腹,暢所欲言。邴原雖然在演義里名聲不彰,但在正史裡,卻極得曹操器重,被闢為丞相徵事,每逢外出征戰,就叮囑留守曹丕,遇事須與邴根矩相商,可見其重視程度。而邴原名聲不顯,主要是短於謀略,遠不能與曹魏五大謀士相比,但長於內政,善於籌劃。
邴原與國淵也都向馬悍提出了許多關於遼東發展的非常有益的建議。馬悍認真傾聽,並命侍從記錄,心下感慨不已,邴、國二人若是換成先前的白身,豈會如此盡心盡力?這屁股坐的位置不一樣,說話的內容也真不一樣啊!
每個集團,每個國家,在治理上,都有一個發展計劃。有這麼一個計劃,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什麼?要怎麼做,如何去做。有了方向,有了目標,才可以更好的做下去。就好比後世新中國剛剛成立,進行的五年計劃一樣。正是因為有這樣的發展計劃,一個國家,才可以步步強、步步高,一步步地走向成長、成功。
遼東,也正走在這條成功的大道上。
……
高句麗覆亡,要說最高興的人,卻非馬悍,也非夏侯蘭、邴原、國淵,甚至不是任何一個遼東人,而是夫餘國君尉仇臺!
尉仇臺就任夫餘國君以來,面對高句麗咄咄逼人之勢,歲時寇抄之擾,時刻擔憂自己會成為亡國之君。在位十餘年,對這個不懷好意的惡鄰屈意奉承,哪怕人家縱兵入寇,燒殺擄掠,也是敢怒不敢言。沒想到啊沒想到,僅僅只是短短數日,壓在頭上十幾年,壓在國家身上半甲子的大山,就被一隻強大的手掌掀翻了。
現在,尉仇臺對這隻手掌的主人,除了感恩戴德,心悅誠服,更畏如神明。為表明心跡,他特意求見馬悍,稟報了兩件事:一是他已下令縊殺夫餘國王妃;二是他已召集夫餘傾國之兵,約五千人馬,本月之內必赴遼寧,協助遼東軍掃蕩高句麗殘敵。
夫餘國王妃?馬悍起先還怔了一下,想了半天,才隱約記得,尉仇臺的王妃,正是前太守公孫度之宗女,是公孫度拉攏夫餘人,以牽制鮮卑與高句麗的手段。尉仇臺這麼做,等於宣告與公孫氏徹底了斷,死心塌地跟他馬悍混了。
馬悍對此不置可否,他真正在意的是夫餘國的五千人馬——倒不是看中夫餘人什麼戰鬥力,而是對高句麗這片山山水水,夫餘人遠較遼東軍熟悉。滅敵主力,要靠大軍,而追剿殘敵,則要靠帶路黨啊!還有比夫餘人更合適的帶路黨麼?
尉仇臺離開之後,馬悍接著召見了楊繼,這個加入遼東軍不過半載的廣陵少年,因勇奪尉那巖城,已新晉為軍侯。
“你今後的任務,是獨領一支包括夫餘人與邑婁人在內的聯軍,向北蠶食肅慎人的領地。”馬悍帶著欣賞的笑意,望著這個臉上新添了一道箭創的少年,手指在鋪在案牘上的遼東地圖北方大片空白一劃,擲地有聲,“你擴地百里,我升你為司馬;你擴地千里,我升你為都尉;你若能將肅慎人的地方全佔了,我將別置一郡,以你為太守。如何?此開疆拓土不世之功,可敢取乎?”
楊繼熱血上湧,豪氣蕩胸,朗聲道:“有何不敢!”
馬悍笑道:“很好,我再配給你一個副手——讓他進來。”
帳外一人應聲而入,直接伏跪在地毯上,行的居然是敬天的五體投地大禮。
楊繼定睛看去,竟是曾經並肩血戰的邑婁豪酋,昭。
馬悍溫言道:“我知道,邑婁人深受夫餘人奴役之苦,也知道邑婁人反抗之決心。此番滅高句麗之戰,你的部族頗有建功,我馬悍決不會虧待有功之臣。故此,我決定,向你的部族提供五百口刀矛、二百具木盾,萬發鐵矢——我支援你成為邑婁伯長,聯合所有邑婁部族一起反抗夫餘人!”
楊繼嘴巴微張,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昭歡喜得渾身發抖,只管把壯碩的身軀碰得地面砰砰作響。
馬悍淡笑,他知道楊繼不會明白這樣一個道理:要想保持本地區的長治久安,其周邊鄰邦或部落,就不能沒有敵人。高句麗人曾是夫餘人的天敵,而當高句麗滅亡之後,失支了天敵的夫餘,誰又能保證它不會在若干年後成為高句麗第二?
大草原上,狼沒有了,兔子也就氾濫成災,沒有天敵的動物尚且如此,何況人乎?何況國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