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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在太史慈、呂岱、管亥、柳毅面前的最大難題,就是糧倉要守,北海要救,但兵力不足,這個矛盾怎麼解決?
柳毅先道:“遼西之亂已平,能不能……”
太史慈不待柳毅說完,便大搖其首:“恐怕不能。遼西雖定,但收拾首尾,平息餘波,三兩月少不了,我東萊所調之軍,不可能那麼快歸建。退一步說,就算此時田長史聞警緊急遣返東萊軍,從柳城至東萊,海上運兵,最少也需大半月。再加上休整所需時日,本月都難以出兵,救兵如救火,只怕來不及。”
這時太史慈怕是想不到,袁大公子來勢洶洶,但這場戰爭,卻曠日持久。
管亥性子兇暴,若是在別的什麼地方,他都是一個字:打!打了再說。但偏偏在東萊,他不敢隨便說這個字。東萊最要緊的東西就一樣:糧食。這關係到主公在雒陽戰略的成敗,東萊郡府做出任何一個決策,都要建立在確保這批戰略物資絕對安全之下。
一千五百步騎,至少要留一半守黃縣糧倉,掖**營也要留相當兵力,以防袁軍過界突襲——雖說眼下袁軍不大可能同時招惹兩個對手,但戰場上的事,誰能說得準?萬事有備無患。這樣一來。可以動用的兵力就少得可憐了,兵力太少,投放到戰場也是無濟於事。
柳毅的提議被否決,意味著東萊不會有外援,只能靠自己,用手頭這點兵力,完成守備與救援兩件大事。縱然在座不乏大才,卻也難為無米之炊。
會議陷入僵局時,有侍衛來報:“管季子前來拜訪。”
太史慈立即道:“暫時休議,開中門。我去迎接季禮先生。”
季禮先生,便是原東萊郡丞管統,北海人,管寧族弟。與幼年喪父、家道中落的管寧不同,管統這一族,家道興旺,資財頗多,所以管統才能進身為官,累至郡丞(靈帝時代。想做官必須得有錢,按官職大小列出不同價錢,一手交錢,一手給官帽)。不過管統畢竟出身世族。學識方面縱然比不得族兄,也算得上是一方才俊,在郡中有“管季子”之雅號。
在公孫度時代,柳毅曾奉命與公孫模率軍攻入東萊。當時的東萊主事人,就是郡丞管統。柳毅後來任營州刺史時,曾請管統出任別駕。但這位管季子不恥位於公孫度這“小吏”之下,斷然拒絕。
等到馬悍接手東萊,太史慈就任東萊太守後,也曾登門請管統出任郡丞一職,結果可想而知——管統連公孫度都唾棄,更不用說馬悍這“軍頭”了。
這樣一個在東萊、北海有顯著聲望與能量的本地望族、豪強,登門拜會,不由太史慈不鄭重接待。
管統年約四旬,面目端正,一把黑亮長髯,頗顯威儀,加之身形胖大,天生一副官員模樣。在與太史慈這位平北將軍、東萊太守見禮時,也只施以平禮,對於一介白身,這算是相當託大,甚至失禮的行為。不過沒法子,眼下馬悍已是金鯉化龍,身份不可同日而語,而太史慈卻仍是寒門出身,連他的鄉黨揚州刺史劉繇都不敢用他。可以武斷的說,方今天下,除了馬悍會讓他成為大漢“徵鎮安平”四級高階將軍中的平東將軍,並委與太守重任之外,換做任何一個諸侯,哪怕是宣稱“唯才是舉”的曹操,都不會如此重用一個寒門之士。
這也是太史慈對馬悍如此忠誠的重要原因:君以國士待我,我以國士報之。
太史慈雖身居高位,但其思維仍難脫這個時代的囿束,對自己的出身不免自卑,故對管統的態度不以為意,禮敬如故。
“先生蒞臨,必有所教,此慈之幸也。”太史慈請管統上座,讓侍者奉上酪漿之後,恭聲請教。
管統笑容溫和,但那刻在骨子裡的踞傲,依然那般明顯,聞言忙做出謙遜之狀道:“將軍之前,統一介白身,安敢言教?唯統添為東萊故吏,北海故民,斗膽就目下之局勢,向將軍進一微言。”
太史慈端坐於案後的身軀微微前傾,做出洗耳恭聽狀。
管統滿意地捋著頜下黑髯,口若懸河:“自中平以來,天下動盪,青州寇亂,北海賊衝。先有幽州公孫氏於東光屠滅黃巾三十萬,後有兗州曹孟德再剿青州數十萬匪寇,縱以二公之前赴後繼,仍有初平四年黃巾數萬圍北海之難,迄今北海仍時有匪患。何故如此?蓋因孔文舉雖有仁德,然寬之刑律,失之威儀,未能恩威兼施,令宵小鹹服。須知當今為亂世,當用重典,方能言治。文舉之才,可為盛世國相,難為亂世牧守矣。”
管統鋪墊了一大篇,眼見太史慈頻頻點頭,遂滿意地端起角爵,飲上一口酪漿潤潤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