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這一帶原本住有不少漁民,但自從袁軍將大營扎於灌亭,劃定周圍三十里為警戒線之後,漁民們都被迫遷移了此地。
袁譚利用漁民留下的石屋,沿海設定了三個警戒點。雖然他並不認為真有敵人會從海上進攻,但一個合格的將帥,就必須做到有備無患,袁譚至少還算是合格的。
按照袁譚的規定,這三個警戒點相當於三班倒,每個點值守四個時辰,每兩個時辰須派人登上海岬瞭望。
剛開始執行得挺好,不過一個月下來,除了擾人清夢的海潮聲,以及不時落在晾曬衣物的鳥糞之外,啥動靜都沒有,就難免倦怠了。
袁譚率主力渡過溉水,圍攻都昌,留守灌亭大營的,就是他的內弟文達。
這個文達是袁譚正妻文氏之弟,先前不過是鄴縣一小吏,袁譚出任青州剌史後,一路越級提拔,短短兩年,就從帳下督、假司馬、別部司馬,一路高升,直到成為刺史八從事之一的武猛從事。在內為從事,戰時為都尉。也就是武猛都尉。
袁譚這位小舅子名號雖猛,但其人纖弱,不通軍事,戰場是上不了的,管管後勤還行。所以袁譚出征之後,就將大本營及兩千兵馬(多為輔兵)交由文都尉看守。
留守之將,能力不重要,可靠最重要,這是袁譚,也是這個時代的主流價值觀。
嗯。如果沒事,固然是好,一旦有事,光有忠心而無能力,那後果就不是一般的糟糕了。
便如此刻,袁譚最初規定的十二時辰皆有警戒,兩個時辰登高了望,並有大營不定期派出巡將督察。但自袁譚出征後,什麼巡將督察從沒出現過。人都是有倦怠之心的,沒有督促,這三班警戒與登高了望自然就流於形式了。
這一日,天氣晴好。海風送爽,距海邊最近的一個警戒點裡,傳出一個破鑼嗓:“該死的賊老天,連下三日雨。衣物都快發黴了,總算今日放晴……小六,把大夥的衣物全拿出去晾曬。”
一個年輕的聲音不爽嘀咕:“為何是我?之前大夥的衣服都是我洗的。也該換人了吧……”
另一個戲謔之聲響起:“你是新卒,不叫你叫誰?快些去,別讓爺用棒槌捅你的腚。”
一個年輕人抱著一大團足以將臉擋住的衣物慌里慌張跑出來,顯然被那人說話嚇到了。但更嚇人的是,當年輕的袁軍士卒將臉從衣物後探出時,眼前竟是一把寒光閃爍的刀刃。
屋裡的袁兵談笑一陣,始終沒見那同伴回來,不由笑道:“定是被老吳你嚇著了。”邊說過走出破木門,卻見衣物灑了一地,人卻沒了蹤影。那袁軍老卒驚怒道,“混賬!人到哪裡去了?莫不是被鳥逮去了!”
驀然勁側一涼,鋒芒刺膚,一個冷冷聲音入耳:“你見過這麼大的鳥麼?”
一刻之後,還是袁軍的警戒點,但已換了主人。
一身輕便堅固的鋼甲,亮銀盔映日生輝,背插雙戟,英銳逼人——重披戰甲的太史慈,往昔的英武雄姿絲毫不減。
在太史慈的左則,是披著厚鎧,虎背熊腰,氣勢迫人的遼東悍將管亥。此刻這正副二將,正仔細聆聽扈從的審訊結果。
“……袁軍大營主將是武猛都尉文達,乃袁顯思婦弟,自其守大營以來,終日宴飲,美其名曰提前為其大舅慶功。文達精於賬目,輸糧得力,但據袁軍老卒所言,此人從未指揮一戰,更不善將兵……”
太史慈點點頭:“這與我們之前所刺探的情報相符,袁顯思以此人留守,想必從未將我遼東軍有可能來自海上的襲擊當真啊。”
管亥舔舔厚嘴唇,咧開血盆大口:“嘿嘿,將軍,這回你可不能跟我搶——我這個遼東武猛都尉,要親自會會這個青州武猛都尉。”
……
接天雜草,到了袁軍大營五里之外,就被割了個乾淨,一是掃清視界,二是用來喂牲畜,一舉兩得。但是對於一支從上到下,麻痺大意,疏於防範的軍隊來說,五里的緩衝視界,還真不夠在緊急情況下做出反應。
此時袁軍大營絲毫沒有意識到滅頂之災即將降臨,巡營士卒頂著烈日,汗流夾背,有氣無力地扛著矛戟無精打彩回來走著。大營四周高高的哨塔上,士卒抱矛斜倚塔柱,低頭打盹。大營周邊的哨探,則藉著自由活動之便,一個個鑽進草叢,躲避烈日的烤灼,有的甚至趴在草叢裡呼呼大睡起來。
如果袁譚在此,大營警戒絕不會如此懈怠。這一點,倒不能全怪文達。文達水平再渣,哪怕什麼都不做,只要蕭規曹隨,將袁譚定下的各項規則保持現狀,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