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幻覺,如今這樣子的他才是最真實的他,哪怕他身體再不好,作為上位者,他也有著一個帝王,該有的樣子。
直視著元容的眼睛,趙衷緩了片刻才開口,“你那個妹妹也不是個簡單的,朕這般做也是實在別無他法。”
周圍的空氣有些微微的凝固,元容的心也漸漸下沉,明明是盛夏,為何她卻感覺這個冬天還未曾過去。
整個行宮被火把照的燈火通明,顧子期一身錦緞長袍立在火光中,身旁一披頭散髮的男人被捆綁住跪在地上。
“實在不想如此,奈何大皇子殿下先是毒殺我先帝,後又傷了貴國夫人,是罪當誅。宮中物件難免被損,陛下莫怪才是。”睜眼說瞎話這件事,顧子期算是練得出神入化,不論緣由,一頂弒君的帽子先壓下來,趙衷難不成還能以皇子為客,強硬留人不成。
“朕也曾多番尋找想羈其回蜀,卻一直無所獲,不曾想到此人竟藏匿於沙丘,倒是朕疏忽了。”
“我帝曾與陛下許諾,若擒此逆賊,願劃周邊六城作為謝禮。如今逆賊已擒,我國自然也會信守承諾。”
路過元容身邊,顧子期腳步未停,眼角輕掃過她,此刻元容正眉目微蹙的望著地面,指尖微微纏繞著垂在腰間的秀髮。顧子期子知道,她很不安。這麼多年,她的小習慣依舊逃不過他的眼,曾經他也嘗試過用手指繞她的髮絲,記憶中只有一片柔軟,似微風吹過令他心安。
然後,擦肩而過。
“不枉我美酒美姬的養著,關鍵時刻倒還真有點用。”
“爺為何不留著那太子,只換六座城池倒是可惜了。”令允欲言又止,看了一眼男人的臉色才道,“何況還給了那位。”
“看你平日裡挺機靈,怎麼這事上如此糊塗。”趙涉把玩著扇子,扇柄遊走在掛在牆上的大塊羊皮輿圖上,上面佈滿了密密麻麻山川水道和大小城池,黑色的小字在乳黃色的底皮上顯得更加清晰,“拿自個家的東西,總比奪別人家的要好聽的多。”
扇柄停在蜀國的中心一點,“本王從來不給廢人機會,他沒能耐坐上那位置,用來換些別的也是不錯。”
“主子英明,可是安夫人的肚子。”
“這點倒是我的疏忽,沒料到皇兄還有這一手。”也是,他知道的趙衷從來就不是心軟的,不過這可不是他該頭疼的事,趙涉彈彈衣袖,“那人倒也真有幾分能耐,不過顆棋也基本算廢了。”
轉身,趙涉對上他的眼睛,看的令允一個寒顫,“他才真真稱得上是狼子野心。”
? ?八月末,蜀公主歸國。
? ?元容伴著趙衷站著高高的宮牆上面,感受著陽光灑過面板,看著絡繹不絕的馬車排成長龍貫穿宮門。車簾忽然被掀開,恍惚中元容就這麼和顧子期四目相對,然後,她看到了他笑,眉宇之間的溫柔一閃而過。
“在看什麼?”
“沒什麼。”對上平林好奇的目光,顧子期伸手揮下簾幕,擋住了平林尋求的視線,“只是在想,下次來中都就不知等到何時了。”
? ?“事情都結了,還來這鬼地方作甚。”皺皺鼻頭,平林的聲音聽起來很是不滿意。
顧子期彈了下她的眉心,笑著不再答話。
宮牆之上,元容抬起頭,天空真藍,和小時候一樣。
靜好的孩子沒了,元容知道。她還記得那群老太醫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樣子,像群受驚的鵪鶉,趙衷也難得收起了溫和的性子發了好大一通脾氣,甚至差點背過氣去。
她就這麼扶趙衷坐在椅子上,一下一下撫著胸口幫他順氣,元容感覺得到,手下那顆心臟卻跳動的異常平穩。她知道趙衷在做戲,回宮的馬車上,他的話還在耳畔迴響,“回去後,儘量離她遠些。”
趙衷人前人後都是一副痛失愛子的表情,靜好的寢宮也由碎光軒搬到了離他較近的和玉殿。因為趙衷過多的關注,私下做小動作的手逐漸安靜,來看望的夫人昭儀也比往常多了不少。可是也有例外,元容敏感的察覺到,自從回宮第一次在和玉殿見過蘇思婉後,這位夫人就再也未踏入這裡。
“夫人,皇后娘娘來了。”
“無事不登三寶殿。”仁喜殿裡蘇思婉悠閒地讓宮女染著蔻丹,鳳仙花的汁液被小心翼翼的塗抹在指甲上,鮮豔而奪目,蘇思婉伸手扶上良緣,“走,陪本宮出去看看,今兒是起了什麼風。”
仁喜殿內一片寂靜,身邊的伺候宮女一個個噤聲不言,只有元容和蘇夫人的聲音偶爾響起。
“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