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瓶從桌上掉落; 刺耳碎響; 碎片濺起; 劃傷謝暨的手。屋裡沒點燈; 月色暗淡; 他看不清什麼,只聞到屋裡漸濃的血腥味; 嘴裡苦澀; 說不出話。
終於安靜許多; 卻並不讓人覺得安心,擔憂更重幾分。
剛才的瓷器破裂聲琬宜聽的心揪起,她墊著腳喚謝暨幾聲,得不到應答,終是急了。她從謝安懷裡掙脫出,往前兩步拍打窗稜,喊他的名字,“謝暨,你出來!”
屋裡安靜,琬宜深吸一口氣,低聲問他,“我懷著孩子呢,你都不管我了?”
過一會,謝暨終於開口,沙啞嗓音,“嫂子,你回去睡吧,我想靜靜。”
琬宜音調拔高些許,“這就是你靜靜的方式?你的書都白唸了?”她緩一口氣,又說,“謝暨,我和你再講最後一遍,開門。”
謝安怕她情緒激動傷身子,往前一步拉她進懷裡,琬宜手指攥緊他袖子,聽謝安在她耳邊低低說了句,“你往後退,我來。”
他齒咬一咬下唇,藉著楊氏手裡的燭火四處看看,往牆角走,拾起地上劈柴的斧子,在手裡墊了墊。琬宜心一跳,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見謝安走過去,冷著臉衝門劈了過去。
木門在門框中狠狠顫一下,中間橫裂了一道大口子。他神色不動,抬起手,又是狠狠一下,門禁不起他這樣大動靜,晃悠兩下,嘭的倒落在地。
琬宜也沒心思說他粗暴,見能進屋了,趕緊提著裙襬跑進去,四處尋著謝暨。
楊氏用手裡燭火點著屋裡燈盞,終於明亮。謝暨無神跌坐在地上,左手鮮血淋漓,見有人進來,他連頭都沒抬,面色蒼白如紙。
曾經鮮衣怒馬少年,現在頹敗如斯,看他那樣子,琬宜心都要碎了。
她抹一下眼角,過去蹲在他身前,用帕子纏上他手上口子止血。謝暨沒動靜,琬宜又氣又急,狠狠拽緊繩結。謝暨感覺到疼,指尖微動,抬頭對上她眼睛,唇顫顫,輕聲說了句,“嫂子,你別蹲著,多難受啊。”
“你還知道管我?”琬宜哽咽看他,“你瞧瞧你現在是什麼鬼樣子。”
謝暨閉緊眼,聲音破碎不成句,“我不知道……”他咬咬牙,撐著地站起來,想去扶琬宜手臂,“嫂子你先坐下……”
話沒說完,便就停住,謝暨只碰到琬宜衣角,她便就被謝安捧抱起,放到旁邊炕上。他沒說話,隻手指動動,胳膊又垂在身側,往後退幾步,靠在牆壁上。
楊氏走到他身邊,含著淚和他說話,謝暨慢慢平復下來,眼神清明許多,但仍舊頹喪。謝安只顧著安撫琬宜,半個眼角不曾賞給他。只支起一條腿踩在炕沿,讓琬宜坐在他腿。間,手護著她肚子。
過不知許久,楊氏也累了,和兩人打了個招呼,便就回了房。屋裡便就只剩下他們三人,一地狼藉,碎瓷滿地,燭火滅了一盞,顯得有些昏暗。
謝安舌頂頂腮,拍拍琬宜後背,站起來。
琬宜抿唇,腿吃力往上要搭在炕上,垂著眼,動作還沒完成,就聽見那邊傳來一聲重響。她心一驚,慌忙抬頭,看見謝安抬起的手。他眯著眼,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廢物。”
琬宜捂著唇,想過去拉開謝安,但終是沒敢動。
謝暨頭偏著,唇角滲出血跡,眼裡漆黑閃爍。他沒還手,仰著頭看謝安,過半晌,溢位絲哭音,“哥……”
“怎麼著?覺得難受,覺得自己不中用,好不容易看上個姑娘,眼見著她要被搶走,但無能為力?”謝安冷笑,手指點點他肩膀,用了力道,謝暨踉蹌一下,又聽他說,“所以就在這撒潑?”
謝安盯著他眼睛,緩緩開口,“你是個娘們兒嗎?”
謝暨下巴顫抖,喉結動動,低聲說,“我不是。”
“那你現在在做什麼?”謝安挑眉,拎著他的衣領帶著他環顧四周,“覺著這樣做有趣?這樣做了,你就高興了,賽滿就能不用去了,任禮之和庫恩就都能自己死了?”
他一句句逼問,咄咄之勢,謝暨只是搖頭,他痛苦閉上眼,“哥,我心裡難受。”
“我知道。”謝安語氣放緩些,手搭上他肩膀,“你和賽滿之間,我知道,但是,你不能就這樣。你得站起來,像個男人,而不是廢物。”
“哥……”謝暨咬緊下唇,眼底血紅,手臂青筋迸起,“我該怎麼辦……”
謝安反問,“你想怎麼辦?”
謝暨低吼,“我想殺了他們。”
謝安彎唇,“這就對了。誰敢欺負你,那就弄死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