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林一川不太明白,保持著沉默。
“養移氣,居移體。甭說揚州知府,就算是江浙總督見著你也是客客氣氣。是以面對咱家,你亦能平常待之。難得。”
頗有幾分高處不勝寒,連平常對話之人都無的感慨。
林一川仔細一想,處在譚誠的位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偏那一人羽翼未豐。朝中重臣公卿心中再恨,面上也只能客氣。下面的人戰戰兢兢。能和譚誠自然說話的人確實找不出幾個來。身體殘缺,心如常人。譚誠當然也會寂寞。他心思微動,或許自己還能充當填補這麼個角色。
說話間,譚誠已收回觀園中風景的目光,轉身步入了內堂。林一川跟了過去。
“坐吧。”
譚誠平和的態度超出了林一川的想象。他沒有惶恐,極自然地坐在了下首。
小太監奉了熱茶過來。譚誠慢條斯理地啜了口茶道:“咱家記得去年你爹已經應允投靠東廠,為何又反悔?”
“一川年輕。血熱。並非反悔,實乃不忿。”
生於豪富之家,經商有天分,上天太過嬌寵。因為年輕熱血易衝動。是以不忿東廠高高在上的姿態,攀上錦衣衛想反抗。
林家總要在朝中找點靠山。東廠錦衣衛對林家來說都一樣。厭惡東廠,錦衣衛的名聲也沒好到哪兒去。這個解釋譚誠接受了。
“咱家不記得,與你有約。年輕人,膽子很大。”
“我迫不得己自請出族,放棄了繼承權。如果無用,東廠就不會一路跟隨,盯著我不放了。一川思忖著,督主應另有期許,所以應約而來。”
不卑不亢。明明是已到窮途末路,仍然高昂著頭。譚誠覺得林一川真的很有意思。他打量了片刻:“咱家為何對你竟有一見如故之感?”
幾乎沒有人像林一川,初次見面就能和他隨意聊天。他對林一川生出一絲熟悉的感覺。這讓譚誠分外詫異。
林一川機敏的答道:“許是在下與督主有緣。”
這個回答再次逗笑了譚誠。
“阿弈是我的義子。你打了他。我這個當爹的,總不好不護短。你給個說法?”
如果說任由處置,就失了風骨。如果不認錯,譚誠明白表示要護著自己的乾兒子。林一川沉默了會道:“再來一回,我照打不誤。”
哐當!
譚誠手中的茶盞扔到林一川腳下,摔得粉碎。
就像是記號,四名番子執刀衝了進來,立在門口虎視眈眈。只等譚誠一聲令下,就要拿了林一川。
“年輕,熱血。不是什麼壞事。只是有時侯壞了事,想要悔改已無機會。”沒有看到林一川的慌亂之色,譚誠揮了揮手。番子無聲退下。
等小太監躬著身進來收拾乾淨,譚誠想了想道:“你向阿弈磕個頭賠禮,這事就揭過去了。”
林一川堅定地搖了搖頭:“他有本事,我讓他打回來。”
譚誠緩緩說道:“我讓你跪,你也不肯嗎?”
迎著譚誠的目光,林一川再次搖頭。
譚誠眼瞳微縮,眸子裡寒意閃爍。
“您不缺使喚的狗。”
很有意思的年輕人。譚誠沒有說話。空氣就此凝固。
林一川渾身毛孔都收縮起來。他感覺到了危險與殺意。
人的直覺說不清道不明。甚至沒有緣由。但他就是感覺到了,這一刻,譚誠想殺他。
努力不讓自己露出絲毫破綻,不在譚誠面前流露怯意。但林一川知道,他已經在譚誠的注視中緊張得心撲通狂跳。
就在林一川差點繃不住的時侯,譚誠開口道:“沒有林家基業支撐。你不過只是個有經商天份的人才。天下人才何其之多,心甘情願做咱家的狗。咱家為何要用你?”
他一開口,緊繃的空氣慢慢鬆弛了。林一川似在思考如何回答,暗暗地調整著,直到他確信自己一開口不會讓譚誠看出破綻,這才回道:“不是每個人才的爹都是林家大老爺。”
譚誠哈哈大笑。
笑聲透過門簾傳了出去。站在院子裡的梁信鷗愕然。他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天。天並未放晴,雨下得更密。這樣的天氣,能讓督主展顏大笑,林一川當真是個人才。
內堂中,譚誠正笑看著林一川:“看來你真的給林二老爺留了個空殼子。”
林一川拂了拂衣袍,沉水緞的質感極好,毫無一絲褶子:“就算是空殼,那也是金子打的。”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