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安之後,又詳述了溫養謙打死朱公子一案的種種,其中一段,引起了範垣的注意。
張莒在信中寫道:“溫家阿純,雖有痴愚之名,據學生看來,卻是個暗懷內秀至為聰慧之子,若非她尋上府衙,當著弟子的面親筆將此案隱情描繪而出,弟子必會誤判了好人。隨信呈上溫家阿純的親筆所繪圖畫,恩師一看便知。”
範垣早猜到張莒不會無緣無故改判,也知道他必有合理的理由,但看到這裡,卻不禁又疑惑起來,這才明白原來另外幾張是“畫”。
他慢慢把張莒的信放下,又拿起另外疊在一起的幾張。
當雪白的竹紙在面前開啟的時候,範垣看著上頭所繪圖畫,雙眸也一寸寸地緩緩睜大。
第13章 顯靈
範垣看著眼前的“畫”,無法置信。
倒不是因為畫上的內容,而是那種撲面而來的熟悉感。
在外人的印象中,陳家琉璃聰明可愛,美貌討喜。
只有範垣深知,那個丫頭……著實憊懶的很。
陳翰林滿腹經綸,上知天文下通地理,琴棋書畫無所不通。
但膝下這個唯一的丫頭,卻絲毫陳翰林的才學本事都沒有學到。
她練琴,撥出的聲響讓府裡的下人聞之頭疼。
下棋,最終的結局是把棋盤上的黑白子一推了之。
她嘟囔過無數次,說自己不愛動腦子。所以下棋的時候也從不肯費心思量每一步,她不求取勝,只是任意亂落子,怎麼爽快簡單就怎麼來。
看書麼……必定看不到半個時辰就會昏昏欲睡。
倘或有朝一日陳琉璃失眠,只要塞給她一本書,讓她細細看上一會子,必定就會不知不覺睡著,比吃藥更快。
至於畫……琉璃倒是個異數。
她不學工筆,當然是因為太過細緻繁瑣,看久了眼暈手顫。她也不學寫意,同樣是因為太過耗神且費力。
琉璃的筆法,像是三分寫意,三分工筆,加三分白描,跟一分她的獨出心裁。
但凡是略通繪畫的人,都不會承認她所畫的是“畫”。
一句話:信筆塗鴉,難登大雅之堂。
陳翰林倒也不去約束她,任由她心意而為。
翰林曾跟範垣說道:“我只有這一個女孩兒,她生得聰明伶俐,善解人意,我已經感謝老天不盡,也沒有指望她什麼都會,畢竟又沒有要去考狀元……只要她平平安安,開開心心兒的就是我最大心願了。”
幸而有範垣這個弟子,陳翰林的畢生所學才沒有被“辜負”跟埋沒。
範垣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陳翰林雖然並不多言,但收了範垣這個弟子,他是極為得意跟寬慰的。
有冰雪可愛的女兒承歡膝下,又有極為得意的弟子繼承衣缽,夫復何求?
範垣對於琉璃的“畫技”,很不陌生。
當初他才到範府的時候,兩人還不算熟悉,對於這個看著“嬌蠻”的老師的千金,自己的“師妹”,範垣覺著她只是個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世疾苦的小丫頭罷了。
那次琉璃追圓兒追到了自己的房中,範垣表面不說,心裡極不快。
尤其是琉璃說圓兒的名字跟他的名字發音一樣,範垣只當她是在嘲諷自己,瞬間動怒。
畢竟他從小兒就在冷嘲熱諷的交織之下長大,本來就縝密的心思更加了無限敏感。
但是……望著琉璃無邪的笑臉,範垣……漸漸地並不十分生氣了。
甚至願意相信她的話,相信她絕不是故意闖入自己的房中要來一探究竟的。
不得不承認,起初範垣還是帶著三分戒備的。
後來,越發跟她熟悉。
才知道這個小師妹,實在是……真純的讓人、覺著可笑。
也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而因為跟範垣熟悉了後,起初的隔閡不見,琉璃的本性也一一暴露出來。
她果然是有些嬌蠻的,但是範垣卻不知不覺中接受了這份嬌蠻。
比如因為圓兒隔三岔五時不時地就要往範垣的房裡跑,就像是那房間裡有什麼吸引他的東西。
有一次琉璃捉到那狗子後,摸著那狗頭道:“你有自己的窩兒,怎麼偏偏要去煩師兄?你再這樣無禮,我可就把你栓起來了啊。”
這天範垣經過圓兒的狗窩,突然發現狗窩上貼了一個木牌。木牌上用毛筆畫出了一隻翻著白眼吐著舌頭的肥狗,寥寥幾筆,把圓兒的無賴跋扈勾勒的栩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