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元宵節燒紙錢?”他邊往裡面跑邊大喊謝放的名字,他只是出去一會,這個管家就什麼都不管了嗎?
然而他沒有看到謝放,甚至看不見一個下人,但是整個大宅都是飄飛的紙錢,還有燒了滿地的元寶碎屑。
他心中驚恐,叫喊的聲音也愈發嘶啞。地上積雪未消,一路狂奔,摔了一路,摔得韓有功覺得自己又要毒發了。
難不成是他又中毒了,產生了幻覺?
這些都是假的吧,剛才花燈巷子也都是幻覺吧。
這麼一想,韓有功突然鎮定了下來。
對,一切都是幻覺。
他停下步子,站在庭院中間,吃吃笑了起來。這笑聲在夜裡聽來,格外滲人。
“老爺。”
謝放緩步從暗處走了出來,腳步聲輕輕叩在廊道中,聲音格外清亮。
韓老爺認出是謝放,立刻衝了過去,說道:“你是怎麼管事的,這裡鋪了一堆死人用的東西,是誰做的!”
“是我。”
韓老爺一愣:“你?你為什麼要放這些東西?”
“當然是祭拜先人用的。”
謝放將手中的一沓紙錢散開,昏黃的紙片四散,隨風飄向韓有功。韓有功頓覺可怕晦氣,胡亂揮手拍開,怒道:“你瘋了,你瘋了!來人!來人!把這些東西通通弄走!”
“這府裡除了我,人都走了。”謝放說道,“我將賣身契都還給了他們,他們拿到賣身契和安家費後,就立刻走了,誰都不想留在這裡。”
韓有功怒瞪他:“你憑什麼這麼做?憑什麼處置我的錢財?”
謝放突然笑了笑:“你的錢?韓有功,你說這是你的錢?”
韓有功怔神,猛然想到了什麼,他連連退了幾步,將他仔仔細細地盯看一遍,顫聲:“你是誰?”
謝放臉上笑顏頓斂,盯著他冷聲說道:“你大概是忘了,十五年前,你就是在這天害死我爹孃的。先將我爹殺死在獄中,再讓你弟弟在半路截殺了我的母親。韓有功,你還要問我是誰嗎?”
似晴天霹靂,一道巨雷轟下,轟得韓有功錯愕。
“你——”韓有功看著眼前的年輕男子,難以置信,“贇兒?”
謝放沒有答,只是冷冷盯著他,眼底含霜。
那眼中的憎恨和怒意,像利箭刺著韓有功。他看著、恐懼著、驚愕著,漸漸沒了困惑,明白了韓府這半年來所發生的種種慘事,其實都跟他沒有關係。
女兒的死與他無關,是謝放復仇所為;
妻子對他下毒與他無關,是謝放復仇所為;
長子背棄他、次子忤逆他、姨娘離棄他,都跟他沒有關係!都是謝放復仇所為!
全都跟他沒有關係!
他沒有做錯任何事,是謝放在搗鬼,在分崩韓家。
韓有功想明白了,心中罪惡瞬間消散,他大聲笑了起來:“是你,真的是你。可那又能怎麼樣,是你爹孃蠢,你也蠢,竟然用這種法子報仇,如果是我,我就一刀殺了你,何必浪費半年光景。你跟你爹孃一樣,蠢得不可救藥!”
“因為我要讓你親眼看著自己妻離子散,家破人亡,失去一切。”
韓有功仍舊笑得猖狂:“家破人亡?是他們蠢,受你挑撥,一個一個離開了韓家,我一點都不在乎,只要有錢,什麼女人沒有,會有一堆的女人樂意為我生孩子!”
“韓有功,你真是無藥可救。”謝放滿目的厭惡,讓他多跟這種人說一句話,他都覺得噁心,“不過……你連錢都沒有了。”
韓有功的笑聲一頓:“什麼?”他冷笑,“你也找人模仿我的字跡,偷我的印章立遺囑?可是謝放,你未免太小看我了,那放在書桌裡的印章……是假的,早就被我換了!”
“你的印章是假,可我能拿到真印章。”謝放面色淡漠,說的話更是冷漠,“你得病期間,是誰代替你談的生意,摁的字據,做的買賣?”
韓有功皺眉看他:“是光兒……”
“你大概不知道,二少爺做的那些買賣,籤的字據,全都會問過我,甚至經由我手。”
韓有功猛地一愣:“光兒何時跟你這樣親近的?”
“很早。所以你放在桌上的印章是假的,我早就知道了,因為你交給韓光的,肯定是真印章。所以我要拿那個印章去辦事,輕而易舉。韓光走後,你怎麼不想想,你那個真的印章去了哪裡?”
謝放說著,緩緩攤開手掌,一枚蠟黃的壽山石印章就躺在掌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