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她沒什麼可解釋的。萬一有,可就委屈了。
她笑道:“我可不想一輩子伺候你這糟老頭子,有人比你更好,哪裡都好。”
話一出,韓有功氣得站起身,踉踉蹌蹌走到她面前,抬腳往她心口重重一踹。
韓光猛地一怔,他怔神看著柳鶯,知道她不願供出自己,寧可背上不守婦道的罵名,也不辜負他的通風報信。
韓光驀地往前走了一步,琴姨娘猛然發現,抬手攔住他,以為他發了善心要去救人,朝他擰眉搖搖頭。
這一腳踹得太過用力,柳鶯痛哼一聲,冷汗從額頭滾落,可她還是強忍住了,以脆弱的身軀承受那一腳一腳的重踹。
“老爺。”謝放緩步上前,說道,“宋大夫叮囑您好好休息,不可動怒,否則餘毒又將侵襲全身,入五臟六腑,還請老爺不要髒了自己腳,傷了自己的身。”
雖氣在頭上,但韓有功還算清醒,沒有為出氣而賭上自己的命。他發抖地指著地上暈過去的女人,哆嗦道:“把她關柴房,等她醒了,逼她說出成兒的下落。”
謝放偏頭示意門外的下人進來將她送走,他送他們出門,走了幾步他說道:“好好照顧,多拿幾條被子再給她上藥,別問出少爺下落之前就斷了氣,我可擔當不起,你們更擔當不起。”
本來是拖行柳鶯的兩個嬤嬤,立刻換了姿勢,將柳鶯攙扶過去,生怕她死了。
謝放看著走遠的柳鶯,又看了看韓光,他今晚一直杵在那,沒有動。以他衝動的性子,實屬不易。
他或許也明白,他若衝出來,不但柳鶯要死,他也將不再是韓家少爺。
當日阿卯受鞭刑時韓光屢屢為她說話,今日柳鶯受刑,他也將這恩情還了。
琴姨娘被嚇得不輕,好在韓老爺也累了,回房歇著去,她也忙喚了兒子來扶自己回房。回到屋裡,她連連揉心口,後怕道:“你爹今晚是發了狠了,如果不是要找回成兒,他非得當場殺了柳鶯。兒子,你說,這大年初一的,多晦氣。”
韓光坐在凳子上沒有吭聲,他還在想著柳鶯。柴房是什麼地方,又破又髒,她身上的傷這麼重,能不能熬過今晚?
琴姨娘只顧著自己驚怕,也沒留意到兒子的神色,繼續念著:“柳鶯也真是的,好好的四姨娘不做,非要做那種勾當,還想拐走韓家的血脈去跟野男人跑,果真是出身青樓,浪蕩得很。”
“姨娘。”韓光哽聲,“沒有什麼野男人。”
“怎麼可能沒有,事實擺在眼前,否則是誰告訴她……”琴姨娘猛然回過神,兒子的聲音不對。她訝然看向他,發現兒子滿面痛苦,痛苦得幾乎扭曲,她頓時驚得站起身,滿眼的不可思議。
“是我告訴她的,讓她逃走。”
琴姨娘愕然:“光兒……”
“姨娘。”韓光自知愧對生母,跪在她面前痛苦道,“是我告訴她的,我不想她死。”
琴姨娘幾乎問不出為什麼他要這麼做,因為她有預感,一旦問了,事情就將無法回頭,也無法讓她接受。可她什麼都明白了,聯想兒子對柳鶯的種種舉動,她突然就都明白了。
琴姨娘一個踉蹌,跌坐回凳子上,眼淚滾落面龐,哭道:“光兒……你太讓姨娘失望了……你怎麼可以……你畜生!”
她失聲痛哭,不知道兒子怎麼會喜歡柳鶯,他就算是喜歡上一個丫鬟她都不會難過,可他竟喜歡他爹的女人。
這大逆不道的人是她的兒子,她引以為傲的兒子啊!
韓光也痛哭,壓抑了半年的愛慕,無可訴說,今日明說,卻是跟生母坦白。
琴姨娘哭得聲音沙啞,一個字都不想跟他多說。哭了許久,母子兩人漸漸停下,可兩人的心都是冷的。
“光兒。”琴姨娘哽咽,“這件事你不要再想了,柳鶯已經自招她是要與人私奔,她這是在報恩啊,你不可以辜負她的好意。答應姨娘,你走你的陽關道,她走她的獨木橋,無論她的下場如何,你都不要出面,好不好?”
韓光沒有點頭,琴姨娘近乎懇求道:“答應姨娘吧,好不好?”
“姨娘。”韓光仍跪在地上,久久沒有起身,“我喜歡她……我錯了,我本該在知道遺囑後,讓她繼續安心待在韓家,等爹百年後,我便放棄家財,和她一起走。而不是讓她冒險離開,還被擒住。”
琴姨娘瞪大了雙眼,憤怒地扇了他一記耳光,大聲道:“逆子!”
韓光的臉上烙出五道火辣指痕,扇得他耳朵都嗡嗡叫了起來。他沒有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