淹沒了一切,屍骸、廢墟,碎折的兵器,還復人間一個死寂的世界,只有飢餓的孤狼,低抵哭嚎的聲響,迴盪在昏野中。
突然大地的震動打破了這看起來生機孤絕的世界,一名緊伏在馬背上,皮袍氈裹兜頭的勁壯騎士,象箭頭一般極老道的控馬,輕躍錯開各種地面高低起伏的凹凸,踩踏著凍的硬邦邦的路面,速度不減的拉開一條長長的白線,人馬噴騰出的白煙在寂寥的曠野中稍現即逝。
在低頭讓過一個橫杈時,突然戰馬悲鳴嘶烈一聲,轟然向前一頭栽倒,翻了幾滾摔出老遠,撞起漫天紛揚的雪花,徒勞掙扎著直想起來,卻是前蹄已經齊跟折斷了,那騎士也被甩出老遠,雖然很很撞在雪堆中的巨大沖力,讓他頭昏眼花,但疲憊傷痛並沒能讓他喪失多年戰陣養成本能,第一時間摸刀抽拔,麻利的斬斷腳上掛蹬,蹉跎著想站起來,微不可聞的咻然一聲,一隻沒羽短矢透肩將他釘在地上,卻是悶聲不叫,一個側翻更加低伏在雪地中,橫刃對向來方向,就聽又是一咻聲,頸中透骨劇痛,心中只來得及道聲“好快的箭”,就喪失了意識。
又過了許久。淡淡地飄雪已經在騎士身上附了一層,突然一個雪包隆起,抖落下洋洋灑灑的雪粉,卻一名頂著條寬厚雪色披風,連身具白只露個面部輪廓的人,他手執具黑黝黝的弩機,狠狠的看起來尚未死絕的騎士身上補了一刀,乘熱剝乾淨了鎧甲衣袍行囊扎捆成一個包裹。將赤條條的屍身死馬推入一條雪坑中,待到一夜雪紛飛,就什麼行跡也看不出來了。
踩著咯吱的雪聲,再來到空曠地路上,對空氣中摸了摸,卻是扯出一條筆直的細線。又小心擦去線上血色,咕噥著“還能用一兩回”,拖著包裹消失在雪地中。
穿過了幾個高低錯落的樹叢和矮坡後,似乎踩到什麼,細細的鈴響,就見幽暗的林中悄然無息的十數只鋼片弩具,正對著他地位置,還有不知道多少甲革囊聲。
乃低聲道“床前明月光”
酒才傳出一句
“疑是地上霜”……
林地矮坡背後就是另一反光景,幾個大雪堆,只有旁邊的隱不可見的煙道。滲出些許白氣,才透出一點卯端。
外表是雪。這裡頭的空間頗大,四壁是樹幹和泥土糊成的大窩棚。幾個爐子燒的暖融融,一股油料和木炭混雜的味道吃者空氣中,倚板靠凳,或躺或立或堆坐著一些軍士,有用冰雪反覆擦拭武器,眯著眼睛望著爐子的,也有綣身低暝打的鼾聲作響。
隨著窩棚的雪色簾子掀起,刺骨地寒氣夾雜著風雪潑灑進來。看見他的面容,最靠外眾人都自覺把在兵器、弩機上地手放下來。卻見他自顧自的措手跺腳地湊在一隻便攜鐵皮軍用爐子前,細細烤起來,直烤得青白的面容,渙出些血色來。
這才狠狠嗅了幾口,轉頭蜒臉道“什麼好東西,這些日子啃磚糧啃的嘴巴都撩起泡”
“小三又有什麼收穫”
“又撞上一個快騎的,我先斬了半條馬腿回來”
“有新鮮肉食了”
“那好一半切快了烤,一半煮”聽著這話,頓時活躍起來。
“嘴中都淡出鳥來了,只想吃點熱食,誰還有剩的罐頭,勻半個”
就有人嘟囓著搬出個小罐,用短刀撬開封口,不由眉眼挑飛起來
“好個利頭,居然是魚肉燜菜的濃湯”
另有人將煮水的行軍壺拿開,通了通碳火,添了幾塊乾淨的雪,直接架上,悶滾地熱氣蘊漓,將凍老硬的磚糧用刀把敲搗成小塊,投進去,再貼身掏出一隻小壺搖兩下,戀戀不捨倒了些許進去,又小心藏好,冰天雪地地這東西可是很能活人一命的。
小三,端著一碗熱滾滾加了好幾個濃薑糖的雜燴湯,用刀子插著快用板油煎的黑糊糊的馬肉,心中滿是快意。
作為新丁出身的他已經很滿意了,半年多前,他還是鄉下的農人,也就逢年節才能買塊肥膘讓全家人潤潤嘴,結果賊軍來了,家也沒了,收成也沒指望了,有把力氣也有股血勁的他,為了飽肚子,拿了官軍發給的東西和賊軍做起對的差事。相對大多數人,他運氣很好的一開始就有斬貨,被優先補進了義勇,逐漸習慣了這殺人與被殺的拼命勾當,後來正逢那總領關中十幾路百多股民軍義勇的羅大將軍,要擴編人手,他因為熟悉地方,又沒有家事牽累,被替補進了正軍員額,現在每月可以拿到7800錢,還有各種節慶犒勞和外
在那位總大人的轄下,基本沒有尋常軍伍那種虧員吃空的弊情,也沒有苛減過軍士的用度,待遇供給反較尋常行伍充裕